“有十几个情况不太好的，直接送去武警医院治疗。”
    “车上目前还有六十三个人。具体怎么安置，需要您来决定。”
    “核实情况，检查身体，休养，政府是不是给点补偿......”
    周严一脸沉痛。
    “从我个人来讲，很不想给组织添麻烦。但能力有限。”
    办公室内，除了陆海和王鹏飞，还有童爱英，马勇，冯兆祥，以及陈宏进和赵跃进。
    没人理会周严的卖惨。每个人都在消化周严汇报的内容。
    江省公安厅跑去徽省抄了两家医院，通缉一家医药公司负责人，并因此和徽省方面闹的很不愉快。这些事早已经不是秘密。
    其中涉及器官买卖以及吴家某些人的猜测，也在某些小圈子中流传。
    但刚刚周严拿出的材料，依然让他们一时间难以接受，甚至无所适从。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圈养抽血。
    就像某些地方圈养黑熊，在黑熊胆上插根管子，每天收集胆汁一样。
    血抽干后，根据“市场需求”，将心肝脾肺肾当做零件，提供给需要者。
    剩下的，和某些号称非移植组织合作，按部位卖掉。
    皮肤，牙齿，膝盖......
    实在“质量太差”，或者数量太多难以消化，还可以通过特定渠道，进入某些科研单位或者学校，成为“大体老师”。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活不下去，也死不安宁更悲惨的事？
    人对自己的同类，真的能残忍到这种程度？
    剥皮抽髓，挫骨扬灰......
    “砰！”
    王鹏飞重重拍了下桌子：“畜生！”
    好脾气的王鹏飞都爆粗口，可见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咳咳......”
    周严清清嗓子。
    “我查了一些资料，目前全世界每年被贩卖的人口，大概有一千五百万到两千万。”
    “这是指活人。如果尸体的话，大概是活人的三倍。”
    “眼下这件事，这个......”
    陆海抬起眼皮看一眼周严：“有话就说！没功夫和你打哑谜！”
    周严呲牙。
    “很不好处理。”
    “他们是分工合作，具体负责的人，相互之间并不了解实际情况。”
    “所以即便抓到，也没太大的罪......”
    “什么意思？”
    童爱英不解。
    “就是说，做手术的医生，可能真的不知道所谓材料是怎么来的。”
    “那些负责找材料的人，也不知道他们抓的人最后会是什么结果。”
    “把这些人绳之以法。结果大概就是负责抓人的，定绑架罪。”
    “看守的，是非法拘禁。”
    “卖零件的，只要人家一口咬定零件来自尸体，那就是侮辱损害尸体罪。”
    “好像只能判个两三年。”
    “至于医生嘛，取消医生资格？或者内部处分？我不太清楚。”
    “总之，看起来灭绝人性的事情，一拆解，都是小事儿！”
    “这是什么混账话！”
    王鹏飞呵斥：“按你这么说，要法律干什么！”
    “还有，那是活生生的人，别一口一个零件的！”
    周严无语。对王鹏飞拿自己撒气的行为，在心里鄙视一番。
    “其实......周......局长说的也没错。”
    “案子侦办过程中，如果没有扎实的切实证据，不能并案处理的话，结果就是这样。”
    赵跃进说道。
    “扎实证据？什么样的证据才算扎实证据？”
    陈宏进皱眉问道。
    “整件事，背后肯定有操盘的人。”
    “周局拿回来的这些材料，可以算作切实证据的一部分。但还不够。”
    “根据这些材料，顺藤摸瓜。”
    “如果具体执行者算最下层的话，至少向上再抓两层才可能并案处理。”
    “只要可以并案，那就有希望！”
    这番近乎直白的话，再不懂的人，也能听出点意思。
    想办案，想办成铁案，要奔着最上面去。
    上面......吴家？
    周严端起茶杯喝水，另一只手偷偷在下面，朝赵跃进竖起大拇指。
    老赵可以呀！
    作为公安厅厅长，这些话由他嘴里说出来，远比周严说恰当的多。
    在座的并不都是自己人，有马勇和冯兆祥在。
    这番话如果周严来说，至少王鹏飞就不好表态。
    说的多了，有拿陆海当枪使的嫌疑。
    说的少，又显得没担当。
    办公室中，再次陷入沉默。
    半晌之后，陆海开口道：“都说说看法吧。”
    “这件事，虽然暂时看，和咱们江省无关。”
    “但看看这些材料上出现名字的医院，药企，江省牵涉在内的可不少！”
    “这还只是部分，后面还不一定有多少。”
    “咱们不动，等其他地方先动。追到江省来，可就被动了！”
    办公室的人又都看向周严。
    这货在沪上闹的半个城市乱成一团，书记市长都惊动了。再加上前阵子徽省的案子，也惊动到书记。
    一旦相关案情泄露出去，这两个地方的领导，只要不是案子的“同谋”，即便为自保，也要彻查。
    无论结果如何，先把主动权抓在手里。
    哪怕最后依然是高层之间的妥协，把事情强压下来。
    主动权在手，有第一手资料，也可以分润到不少好处。
    至于案情会不会泄露，这不需要考虑。
    所有人都相信，今天他们如果决定观望，不采取任何行动。
    周严出了省委，就会把案情弄的人尽皆知。
    更何况看看周严毫不紧张的模样，不用问，一定还有后手。
    果然，周严举手。
    “各位领导。其实我还有一点线索。”
    “沪上康诚金河路医院，涉嫌非法进行器官移植手术。”
    “在赵厅长的安排下，我有朋友已经完成了和嫌疑人的初步接洽。”
    “准备在恰当的时候，人赃并获。”
    赵跃进脸黑了。
    “老子什么时候安排你干这事儿了？”
    想起周严嘴里说的朋友，是郝国盛的独子，赵跃进想马上掐死周严。
    “拿郝部长生病的亲儿子当诱饵，借八百个胆子，老子也不敢啊！”
    陆海眯起眼看周严。
    “如果我没理解错，你是在逼宫？”
    周严大惊：“书记，您可千万别误会！我就是如实汇报！”
    “事先我哪里知道事情会这么大！”
    “早知道这么危险，牵涉这么大。我肯定不敢让郝部长的儿子去当线人！”
    “郝逸被你弄去这家医院了？！”
    陆海瞪大了眼睛。
    “不......不止郝逸.....”
    周严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