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世界彻底崩溃，只剩下在漆黑的虚无中翻滚的胶卷。
“为什么会这样……”
灵体凄厉地嘶吼着，声音中满是不甘与绝望。
“返航。”
虚空中传来了一个声音，紧接着又是一个。
“返航。”
声音此起彼伏，不断地在林枫脑袋里回荡着。
周围那些胶卷上的画面在同一时刻定格，无数张人脸在小小的格子中一同注视着林枫。
“返航……”
林枫在那些人像里看到了自己的朋友、部下，还有许许多多陌生人。
那些人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重复着同一个词语。
来自锚点的原始意志正在努力尝试唤醒即将失控的灵体，呼唤着林枫离开这片正在崩溃中陷入错乱的空间，回到属于人类的世界去。
如果继续冲击锚带来的保护，强行去到更深层的虚界，他可能会像无数年前逃入虚界的诸神一般迷失在其中。
“送我过去……送我过去！”
林枫朝着那些“人”大声呼喊着，像是无助的孩子正在祈求大人的帮助。
锚没有回应，只是不断重复着“返航”。
身后的黑暗像是潮水一般开始翻涌，林枫已经感觉到自己正在失去和肉体的联系。
“返航！”
那些面无表情的脸突然拥有了同一种情绪，是慌张。
“让我过去，我需要你们的力量！”
林枫不管不顾地大吼着。
一卷胶带飞了上来，凝聚出一张苍白的人脸，那是个年轻的女人，她轻轻地抱着林枫脸，低声道：“返航……”
林枫看着那张一直被埋藏在记忆深处的脸，所有的坚硬突然被软化，他伸手想要抱住对方，哭喊着说道：“妈妈，她要死了，我该怎么办……”
林枫的手穿过对方的身体，以太交织出来的虚幻灵体仿佛没有任何智慧，眼神空洞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返航……”
“返航！”
所有的锚齐声大喝，焦急地催促着他抓紧最后的机会，在连接还未消散之前回到物质世界去。
最后一缕连接即将如烟般消散，身后翻涌的黑暗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快速抓住了林枫的后背，将他拖入黑暗。
“不要！”
林枫大叫着从地下室的床上坐起来，额头已经被汗水浸湿。
他惊恐地看着站在床边的曹萱，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曹萱放下手里的餐盘，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为什么会出这么多汗？”
在连接消散的前一刻，曹萱在现实世界唤醒了他的肉体，得到帮助的锚点强行将他的灵体从虚界中拉了出来。
林枫颤抖起来，用一种绝望地眼神看着曹萱：“为什么……为什么要叫醒我……”
曹萱呆呆地看着林枫，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让曹萱大为震动，仿佛那就不是林枫的眼睛一般。
她感觉自己好像犯下了某些很严重地错误，犹豫着说道：“我担心你会出事……发生什么事了？”
林枫没有说话，只是身体已经开始颤抖，眼眶里涌出泪水，无声地哭泣着。
曹萱被他吓到，一时间也不敢说话，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林枫这样。
滴滴滴~
放在一旁的卫星电话陡然响起，如同尖刀一般刺破了房间里的沉默。
林枫颤抖着伸出手去拿电话，来电人是庞建军。
他呆呆地看着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才按下接听，电话里传来庞建军紧张的低语。
“表哥，发生了件事，你千万要冷静，不要冲动。”
林枫闭上眼睛，哑着嗓子颤抖着开口：“说吧。”
那头的庞建军没有立刻说话，仿佛是在犹豫着措辞。
林枫等了好几秒，才听见庞建军小心翼翼地说道：“刚刚于欣她们坐直升机去331拜年，在路上突然遇袭，现在处于失联状态，老于已经带人出去找了，你尽快回来主持大局吧。”
也许人的痛苦到了极致，真的会笑出来。
林枫流着眼泪笑着道：“我很快就回来。”
庞建军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又叮嘱道：“我怀疑他们是把飞机上的人误会成了你，我已经下令整个基地戒严了，你回来的路上小心点。”
林枫没有回复，默默地挂了电话起身下床，披上外套撕开屏障，纵身跳入其中。
“出什么事了，你要去哪？”
曹萱急忙问道，屏障的裂缝快速合拢，林枫并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她思索了片刻，转头快步走上楼，朝着正在吃早餐的曹东乐说道：“爸，马上联系我们留在331的人手，让他们做好准备。”
曹东乐，迷茫地问道：“什么准备？”
“好像有人想刺杀林枫，结果杀错人了，林枫的表现特别反常，刚刚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担心他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
曹东乐心中一惊，立马拿起手机，一边拨号一边说道：“谁死了？”
“我听电话里说可能是于欣。”
“那不是于胜利的女儿吗？”
正在厨房里盛饭的刘涵突然冲了出来，瞪着一双眼睛大声问道：“你们说什么！”
……
寒风凛冽的城郊，一道漆黑的裂缝浮现。
林枫从中走出，分辨了一下方向，重新进入虚界展开了下一次跳跃。
整个过程里他的脸色出奇的平静，眼神里似乎已经没了任何情绪。
他不断地在雪原里出现又消失，随着跳跃地不断进行，他撕开过屏障的地方逐渐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许久才会消散。
那就像是一个个降临在世界的黑洞，连通着世界之外的虚无。
以太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逐渐开始沸腾，在天地间奔涌着，回应来自神灵的召唤。
神力逐渐变得狂暴，如山如岳般横扫过雪原，用最蛮横地方式撕扯着世界的屏障。
直到最后，积蓄至顶峰的力量开始不受控制地朝外逸散，走过的地方连云海都在翻涌，脚步踏足的雪地里翻涌出炽烈的炎流。
此刻的世界，仅剩下名为距离的概念在阻止着来自天穹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