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和蜘蛛在刚到鸿鸣大陆就与萧清分别,她们的身份并不适合去玄极天宗做客,即使看在这师徒两个的面子上无人会为难她们。
再与这对终于看见修成正果希望曙光的爱侣分别后,乾苦启动因蜘蛛离去所以暂且停下的传送阵法,自己往里面注入灵气,使其精准定位天暮殿降落。
终于。
我回来了。
萧清回到玄极天宗的第一件事就是……驱逐魔气。
在明烛大陆待久了,回到正常的世界还真是有点不太习惯。
萧清好生清洗一番,然后换了身衣服。
她消失这么长时间,师父给出的托词是闭关,而后因为遭遇瓶颈外出历练。
所以也并没有人在意她的动向,唯有几日前乾苦亲自外出营救才在宗门高层引出些许风波。
然后是去天坤殿见宗主。
几百年不见,宗主依旧如初见时那般风清月朗,只是看着更加高深莫测,一副即将突破飞升的样子。
而他自身结成的灵气波动终于比天坤殿本身还要浓郁了。
“弟子萧清拜见宗主。”
“不必拘礼。”
乾顼道:“此番唤你前来,是因为异族之事。”
果然。
萧清没有怠慢,将自己在明烛大陆上遭遇的事情多数托出,除了一些与异族无关的,以及关于千机阁,秋月白江心之间的事情外,萧清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样子,比之数万年前,它们变得更聪明了,知道如何借用人类的皮囊来隐藏自己。”
乾顼并未对萧清伪装成魔修去明烛大陆夺取碧落花有什么看法,毕竟这比起异族来算不上什么大事,更何况萧清在明烛大陆可谓是遵纪守法,人都没杀几个,而且杀了也无所谓。
正道修士杀魔修,那叫理所应当。
“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我听闻无垢与九幽寒冰盾都受到损伤……”
几个装着天材地宝的玉盒悄然出现在萧清面前:“这是用以修复的材料,先收着吧。”
“此物名为玉琉璃,每日可用一次,只需将灵气注入其中,便可在数息内返回宗门,用以躲避敌人。”
萧清双手接过,再次拜谢。
虽然没说他们对异族会做出何种应对之策,但这事并非现在的她能说的上话插的进手的。
不过有师父在,她想要得到内部消息应该也没有问题。
萧清带着东西离开天坤殿。
再离开时她扭头看了一眼越发远去的天坤殿的全貌。
这里的风景一如初见,一样的华美冷清。
回到天暮殿,萧清先是将碧落花取出。
穹苍果稳固神魂,碧落花引导意识。
萧清小心翼翼的将碧落花一分为二,分别引入父母的灵魂内部。
凡人受损的脆弱灵魂需要及其小心的呵护引导,将碧落花化为灵液送入体内,引导迷途的灵魂自三途河归来。
倘若中途出现半分状况,恐怕都会落得个意识受损,此生再无挽回方法。
额头渗出细密汗水,几缕发丝被不知不觉间咬入唇缝。
当玉匣中的灵魂终于睁开懵懂的眼睛的时候,萧清松了口气,整个人都后退踉跄了几步。
“据说,这个时候的人类似于在母亲腹中的胎儿,等得到了苍极草,便可使他们进入‘出生’状态,得到了往生木,便可以为灵魂重塑身躯,迎接新生的到来。”
将玉匣缓缓合上,萧清放置在原位,漂浮着的心脏似乎终于找到了坚实的落脚点。
代替师父守卫天暮殿的人是萧清始料未及的。
是那位会面时修为当属第一的乾庾师叔的弟子,宋芷枫。
初见时她就有着化神期的修为。
现在看来她却已经是化神后期,不日便可突破成功步入炼魂。
“宋师姐。”
“萧师妹。”
萧清抬头,思考要不要上屋顶再和对方打个招呼。
宋芷枫擦着嘴角溢出的血迹,腰间一抹亮银几乎闪瞎萧清的眼睛。
她的灵剑未免也太闪了点,让人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疼痛起来。
宋芷枫和她打完招呼后,自屋顶跳下。
天暮殿屋顶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师父平日里喜欢待在上面,师姐也是,她要不要也在上面待一天?
萧清打定主意,但现在还有件事需要她去做。
***
后山,灵池。
萧清唤醒了沉睡在空间内的小白蜘蛛们。
女王蛛这段时间变大了许多,而且外壳也没有初见时那样圆润光亮,萧清用手敲了敲,指节与外壳相撞,发出金戈碰撞之声。
灵池是鲛人长老居所,妖兽都对自己的地盘非常在意,面对弟子们可能显示不出来,但面对别的妖兽就不一定了,更何况还是女王蛛这种天生王者并且群居的妖兽。
找了块被大石头遮挡住的犄角旮旯的阴凉之地,萧清指挥着小蜘蛛们在此地筑巢,小白蜘蛛们纷纷舞动长腿开疆扩土,女王蛛则在他们处理好碎土块和草叶后吐出蛛丝。
萧清还是第一次见妖兽筑巢,不由觉得有趣,也盘腿坐下,欣赏着眼前的这一幕。
巢筑好后应该就是繁衍子嗣,然后扩大地盘,然后再繁衍子嗣……
不多时,那一整块石头都被蛛网覆盖,地面也出现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可唯有目睹了全程的萧清才知道,那小洞不过是障眼法,隐藏在其下的则是蜘蛛们费尽心思建好的巢穴。
蛛网看着干净,但伸手一抹便能感受到上面附着的毒素,只是女王蛛现在只有筑基期的修为,这点毒看上去便微不足道。
而且来后山的人虽然不多,但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对这个多出来的蜘蛛们视若无睹,若是遇见犯浑的也是个问题,她也不能经常关注这边。
啊……有了!
“长老!长老,您在此地吗?我是天暮殿乾苦长老之徒萧清!”
萧清把脸凑进灵池,这池水明明清澈见底,里面却空无一物,一点也瞧不出有鲛人生活的痕迹。
正当萧清看的出神,一捧水花从天而降,打湿了她的头发。
再一抬头,艳丽的鲛人坐在岸边,让人炫目的鱼尾拍打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一如初见时让人心折。
此时对方笑意盈盈的看着她,手指卷着蓝色长发,有水珠沿着发尾滑落,滴在她坐着的石板之上,发出细微的啪嗒声:“瞧你长老长老的喊了半天,既然是乾苦的弟子,那也勉强算得上我的师侄。”
“我名为潜影,旁边石头上刻着的就是。”
对鲛人文字不太了解的萧清决定把那几个圆圆方方的符号刻印进自己心里。
“师叔,我有一窝契约的妖兽放在后山了,我不能经常来后山看望,所以请师叔帮忙照拂一二!”
萧清献宝似的跑去将女王蛛抱过来送到鲛人面前。
“呀,是女王蛛,竟然还是变异的,这可不多见,看来你这段时日收获了不少嘛。”
白皙修长的指尖点了点女王蛛的蛛壳,似乎是察觉到这才是后山实际掌权者,女王蛛蹭了蹭鲛人的手指。
女王蛛修长的长腿上的毛毛还很细软,非常适合闲暇之余窝在手里把玩。
“不过师叔,女王蛛没有其他种类,只有这一个全称吗?”
“这倒不是,蜘蛛之间亦是有着诸多族群,也有独自生存的种类……女王蛛也分为许多种,比如你手里的这个,她应该归属于白蜘蛛群类,白蜘蛛们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血脉不定性。”
“血脉不定性?”
“是的,白蜘蛛据说是受天道眷顾却又被抛弃的种群,所以它们体内血脉混杂,女王蛛的觉醒往往伴随着多种血脉在体内交战,所以有时候也会觉醒一些没有用的垃圾血脉导致自己无法拥有自己的眷属。”
萧清抱紧怀里的女王蛛,女王蛛发出“赫赫”的声音,不知在为自己的血脉担忧还是觉得萧清的拥抱太紧。
“不过你怀里的这只倒是很不错,一看就是能成大事的蛛。”
鲛人朝她们一笑:“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着这些小家伙的,不过如果它们捕食到难缠的家伙产生死亡的话我可以不会管哟。”
“这个我知道,只要不是其他来后山的弟子们做恶惹事就好。”
***
安置好女王蛛,萧清接下来要去玄器峰一趟修复自己生平最重要的两样法宝。
无垢和九幽寒冰盾都遭到了或大或小的损坏,论效力早不如从前,所以在离开天坤殿后萧清就又去了一趟玄器峰,彼时尚衍正在给新入玄器峰的弟子们讲学。
萧清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一开始听得还有些入迷,便找了机会顺势溜了进去,寻了个后排位置,云里雾里,半懂不懂的听了起来。
师父好像对炼器一道也颇有研究,改日可以让师父教我一手。
萧清一边看着尚衍,一边这样想到。
现在的话,虽然听不太懂,但多学习学习总没有坏处。
但不幸的是,尚衍似乎讲到了兴头,到最后就连原本就归属玄器峰的弟子们都皱起眉头,更不用说半点基础都没有的萧清了。
等到讲习结束,众弟子散去,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头,尚衍摇头叹气:“又没有什么好苗子啊。”
其他几峰都出了几个拔尖的弟子,唯有他玄器峰依旧不温不火,这让尚衍颇为丧气,此番讲学也是为了查探有没有被埋没的,值得培养的弟子。
待到人散的差不多了,萧清飞身跃起落到尚衍面前:“尚衍师叔,好久不见。”
“萧师侄!真的是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你竟然已是元婴修士了。”
“之前修炼时遇到瓶颈,我便外出历练,没想到历经几番苦战,险些丧命在外面。”萧清叹了口气,满脸苦恼,“还让无垢和九幽寒冰盾受损,这次前来也是为了修复这两种法器。”
“让我瞧瞧。”
听闻萧清这样说,尚衍接过两样法器,仔细查探起来。
无垢只是破了几个洞,九幽寒冰盾却是处在破碎边缘,想要修复完全也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好在宗主赐予的灵材皆为上品,可以省下些许时间。
尚衍笑着让萧清会去等着他的好消息,然后问萧清是否要将她的一部分灵石取走。
“灵石?玄器峰还有给我灵石的地方?”
萧清话音刚落,不等尚衍提醒,自己反倒回过神来了:“这事我竟然给忘了,看来太上长老一脉这些年来玄器峰次数不少啊。”
当初尚衍亲口承诺,若玄阴长老一脉来玄器峰锻器,所收灵石定会匀出部分给予萧清。
引着萧清去取灵石的男子的视线不住的看向萧清。
数百年对于修士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但却足以让人们忘却一个并不怎么出现在众人眼前的长老弟子。
即使她当年在宗门大比上赢得金丹期修士头名。
更何况当初与她一起的其他修士们有的要么陨落,要么外出历练,要么光华尽散,寂寂无名,要么就已经立脉收徒,这些新入门的弟子不认得她也是应当的。
萧清并不在意这些。
毕竟她一开始在宗门结识的人也不多。
在领走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灵石后,萧清告别玄器峰,打算去逐一探望自己的那些为数不多的老相识们。
至于探望的顺序……
先四处走走,也不急于这一时。
玄极天宗内部也没什么改变,内外门弟子之间的氛围甚至更差了一些,萧清在外门转了一圈,竟然察觉出几分剑拔弩张的感觉。
外门弟子们端的是一副勤学苦练的样子。
藏书阁外布满了前来借书还书的人们,穿着一身白衣,长着一头白发,一看就是生面孔的无所事事四处张望的萧清在这群有着明确目的的人群中央格外显眼。
“……”
萧清一摸腰间。
坏了。
没带证明弟子身份的令牌。
说来也是,她在宗门里待的时间还不如在明烛大陆上的时间长。
先走吧,等把令牌装备上再找熟人。
但,天总是不遂人愿的。
萧清正准备离开,却被人一口喊住。
“那边那位白头发的同门,我瞧你有些眼生,可否让我看一眼你的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