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屏……”
陈凤霞不想让云乔看笑话,忍着肩膀的疼痛,放柔了音调,试图软化阮玉屏的态度。
阮玉屏压根不吃她这一套,不仅后退一步躲开了她的触碰,还抬起手臂,将手里的信封用力的摔在了陈凤霞的脸上。
“陈凤霞,现在的结果,你满意了?!”
薄薄的信封扇在陈凤霞的脸上,犹如一记耳光,将她的脸颊抽的生疼。
其实疼还是其次的,主要是这个动作,侮辱性的意味太强烈了,让她感到分外难堪。
陈凤霞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玉屏?你在说什么?我不懂。”
“你不懂?”阮玉屏冷笑一声:“那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那么巧?我前脚刚去公社买药,你后脚就把怀孕的事捅了出来?”
“可我也不想这样啊。”陈凤霞哭着解释道:“我又不是不要命了,怎么敢把怀孕的事情往外说。但我最近太累了,白天要上工,回来还得洗我们两个人的衣服,身体根本就吃不消,这才在洗衣服的时候晕倒了。等我醒过来,就已经被送来卫生室了,蒋主任当时也在,你让我怎么办?这也赖我吗?”
阮玉屏不相信陈凤霞的说辞,“你敢不敢怼天发誓?怀孕的事,不是你故意暴露?”
“我敢。”陈凤霞当即伸出三根手指,面朝天空,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发誓,今天的事如有半句谎话,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陈凤霞,行,你有种!”阮玉屏咬牙切齿:“如你所愿,明天一早,去公社领证。这是你自己求来的结果,你不要后悔!”
陈凤霞一副被打击到了模样,身体摇摇欲坠。
她一脸伤心的望着阮玉屏:“玉屏……我都发过誓了,你还是不相信我吗?今天的事真的是意外,不是我故意做的。”
阮玉屏冷着脸:“我没法相信你。”
说完,他扭头就走。
走了两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返回来,从怀里掏出两颗药丸,扔进陈凤霞怀里:“早知这样,何必 叫我白跑一趟。”
陈凤霞一接没接住,两颗药丸从她身上掉了下来,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了一圈,最后 落在墙角的缝里。
而陈凤霞就呆呆的看着阮玉屏决绝的背影,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下。
云乔叹了一口气,走过去,递给她一张手帕:“擦擦眼泪。”
“谢谢。”
陈凤霞接过手帕,擦干净眼泪,通红的眼眶里还包着泪。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说道:“云乔,我真想不到,他会这样对我。”
有什么想不到的呢?
结婚需要两厢情愿,男人不愿意跟你结婚,肯定是有原因的,非要强求,得来一个这样的结果又接受不了,有意思吗?
男人是个渣,女人不清醒,只有肚子里的孩子最倒霉。
但这话不中听,陈凤霞肯定不爱听。
云乔就没说话,弯腰将掉在地上的信封捡起来,递给陈凤霞:“结婚证明拿好,不然丢了还得再找 蒋主任补办,会很麻烦。”
“谢谢。”陈凤霞默默接过信封,“时候不早了,不打扰你了,我回去了。”
云乔应了一声:“好,那你路上慢点。”
陈凤霞‘嗯’了一声。
陈凤霞走后,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云乔便关了门。
过了小半个钟头,郑文静打着手电筒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饭盒。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郑文静推门进屋,将饭盒放在桌子上:“吃饭吧吃饭吧,饭还是 热的。”
“今天怎么这么晚?”云乔一边摆放碗筷,一边随口问道。
郑文静解释说:“在宿舍里多听了会儿八卦,没留意时间,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去晚了,排队又耽误了几分钟。”
“谁的八卦呀?”云乔问。
“陈凤霞的。”郑文静对云乔知无不言:“她今天不是晕倒了嘛!宿舍里有人猜测她是不是怀孕了,这会儿流言蜚语都传遍了。”
云乔意外的挑了挑眉:“谁猜的啊?”
竟然精准的猜中了真相。
“我表姐齐春回先提的。”郑文静说:“她跟陈凤霞住一个屋。据她说,陈凤霞过年那几天 晚上没回宿舍,一打听,那几天阮玉屏也不在宿舍。孤男寡女,夜不归宿,肯定没干好事。”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没有秘密。
陈凤霞自诩藏得隐秘,其实一举一动都落在了旁人的眼皮底下。
住大宿舍就是这点不好,一个院子住了百十个人,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到处都是眼线。
郑文静好奇的问云乔:“云乔,陈凤霞今天送到你这来,你给她把脉了没?她到底怀没怀?”
“不知道,别问我。”云乔不可能主动往外说。
郑文静比了个手势:“懂了。”
云乔哑然失笑:“你懂啥了?”
“嘿嘿,反正我晓得了。”郑文静笑的好似成功偷腥的猫:“她要是没怀,你肯定直接说没怀。不说就是不能说,啥情况不能说……那肯定是有情况嘛。”
“……”
云乔瞪她:“不许往外说。”
郑文静捂住嘴:“放心,我肯定不往外说。跟你学了这么久,虽然医术没进步,但是医生的职业操守我还是学会遵守了的。”
云乔瞥了她一眼:“好骄傲啊,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几句?”
“那倒是不用。”郑文静笑了两声,站起身将饭盒里的菜均匀的分到两个人的碗里。
今天食堂的大锅菜是清炒大白菜,菜汤里一点油星子都没有,清汤寡水的,除了咸还是咸。
郑文静拿着筷子挑挑拣拣,吃的无比痛苦:“云乔,你妈妈什么时候再来咱们连队住?我 想她了。”
“过段时间。”云乔说道:“我爸爸这段时间可能要过来看我,住这边不太方便,得在我哥哥那边住。我妈妈不想来回折腾,准备等我爸爸走了,再重新搬过来。”
“那你爸爸什么时候来?”郑文静问。
云乔摇了摇头:“不知道,他还没确定时间。”
原本说的是过了元宵节,但是元宵节过后他又有了新的事忙,拖来拖去拖到了现在还没有个准话。
“那好吧。”郑文静有些失望,她无比想念云乔小姥姥那一手豫省蒸面条。油汪汪的五花肉,被切成大大的片,混合着炖的烂乎乎的干豆角,还有浸满了肉味的手擀面,吃一口,能 让人香出个跟头。
郑文静只是想一想,就很想流口水。再一看碗里清汤寡水的白菜叶,她是一口都咽不下去了。
艰难的把饭吃完,郑文静主动承担了刷碗的任务,顺便用抹布把桌子的边边角角都擦干净。
她性子活泼,一边干活还一边哼着歌,欢快的节奏让云乔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了。
“咦,这是什么?”
郑文静放下抹布,从墙角的缝隙里捡出一颗褐色的药丸。
她递给云乔:“是不是你上次做蜜丸不小心撒了一颗?”
云乔瞥了一眼:“不是啊,我上次做的是逍遥丸,颗粒比这个要小。”
“那是啥时候掉的?”郑文静闻了一下,没闻出都是什么药材,只评价了一句:“味道还挺浓郁的,应该是近期的。”
云乔脑海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
之前阮玉屏好像是用药丸砸陈凤霞来着,陈凤霞接没接住?
云乔没太注意。
假如当时陈凤霞没接住,掉地上了,但后来陈凤霞好像也没捡?
所以,是阮玉屏砸陈凤霞的药丸吗?
“拿过来,让我闻闻。”
郑文静递给云乔:“呐,给你闻。”
她好奇的盯着云乔看,问她:“闻出来了吗?都是什么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