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他的户籍可是京城人士,中举后所赏赐的官田就在左近京县境内,市面上一亩官田能卖出二百多两的天价,还是有价无市疯抢的那种。
非实力雄厚者捡不到这大漏。
别看围着京城的京县有四五个,官府每年都发徭役开辟官田,依然止不住其库量逐年递减。
尤其是紧邻京郊的上等田只要起个暖棚,养些青蔬瓜果,经营得当的话,一亩田仅在冬日那几月里就能赚个百两银子呢,妥妥的一只下金蛋的母鸡,由不得陈玉身后的亲戚们眼红。
坊间早有传言,京县的官田库存枯竭,官府有意给京城户籍的举人进士们赏赐外郡州的官田山林,且这股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有聪明人士深以为然,觉得这是官府故意放出风来试探呢。
物以稀贵,此乃至理。
高文彦的老家在雍州丰兴县,丰兴县虽不是边县但处于边州雍州啊,一亩官田的售价能有五十两就非常不错了。
当地一亩上好的水田也才六十两银子。
不得不提一句,任何时候,户籍决定人的大半命运啊。
一副护镜又能换一亩水田啊。
光这八十两一副烟晶水磨护镜就得令两位才子啧啧嘴巴。
“钱兄倒是细心体贴,连货店和售价参考都标记上了。”
高文彦细瞅着货单,暗暗打趣道。
同乘一辆马车的陈玉温笑一声:“素闻元阳兄精通商事,想来是他货比三家后才写的名单。”
另外两位才子也携带货单准备去了,看方向是城东外的无定河畔,许是有相好的帮衬一把。
“静舒,手头若紧张的话,我还能助一手。”高文彦抬头。
“左右是离京了,处理掉那些碍眼细碎的话倒还宽裕呢,你又不是不知小弟这处境,呵呵。”
两人皆在学宫食宿又同被学宫几位夫子“青睐”的优秀人才,故而惺惺相惜,关系亲近。
“呵呵,也是哦。钝刀磨肉不如快刀猛砍,京县的官田可是块人人垂涎的大肥肉!倒是便宜你那几个叔伯了。”
高文彦突然想起陈玉高门深院里的阴私诡计。
呸!那帮蛀虫了。
可怜我的好兄弟。
可怜兄弟的同时未尝不是在自怜,空有一腔才情抱负,可惜啊,可惜,竟落个千夫指的下场。
心眼不脏同这帮宵小之徒玩不起!
京城?
小爷不伺候了。
高文彦紧紧攥着那张微黄的棉纸,目光穿过车厢的小窗,空洞地望着车厢外京城的繁华似锦。
正如文彦兄提醒的那般,陈玉准备回家先找族里几位做事公允的叔伯打听下官田交易中的深浅。
他相信即使身在侯门的几位叔伯也拒绝不了两亩京县官田的诱惑。
还有族里所赐的那处宁静小院即使拿出去死当也有千两银子呢,就是不知那位寻欢作乐的二哥肯不肯为博美人一笑而掏大把银子咯。
真这么一鼓捣的话,陈玉比高文彦腰杆还直呢。
也怪高文彦素日仗义,常组局宴请好友,在学宫略有盛名,再有林师照拂,若非如此早被夫子们几句攻讦而黜学了。
幸好于笔墨丹青上有些功夫,寄卖的字画行情还行,还能维持住他的日常用度。这便回学宫寻思着将自己手中积攒的字画“贱卖”变现了事。
细细说来,这些个举人“老爷”哪个是穷嗖的,论起身价来比那小富之家还要殷实厚墩呢。
梅园的麻子不用操心这些,钱元阳鞍前马后早准备得妥妥当当的。
若不是张青不喜身边带个书童,钱元阳都要去城外人市上买上一对“金童玉女”来侍奉麻哥起居呢。
麻子出身农家,还真不适应身旁有人伺候起居,好说歹说推了他的好意。
钱元阳出身富贵,身旁无人侍候的话浑身刺挠,不算那位老海鱼,还有书童一位,剑侍一位,护卫两位,其中一位护卫还是精通医术的药师。
尤青阳也不差,书童一位,护卫一位。
高文彦身边也有一位书伴侍奉,照料起居。
陈玉身旁一位书童跟伴。
高文彦的两位好友亦是如此,身旁都有一位书童作伴。
合着就麻子一人是孤家寡人一个。
当他离京之心定之后,差人与苏府打了招呼。而苏府的人也挺人情世故,闻讯后急信不在家的苏远苏大公子。
苏元又委托在京城一位关系亲近的本家叔叔亲自拜访梅园送信,厚囊囊的信封里装着六千两银票,那是苏元苏大少积攒了一年的私房钱,远在陇西的他帮不上忙,只得聊表心意了。
麻子笑纳。
谁嫌钱多?
相信那处天坑里的青金矿给苏家带来了丰厚的收益,区区六千两银子,洒洒水了。
不提那柄足以镇一族气运壮其底蕴的神兵青霞刃。
麻子拿的心安理得。
近日,梅园宁静如常。
观棋依旧待在静室中钻研符道推衍符阵,大志燕小旗除了熬炼气力外就是帮麻子打理行李。
芸娘不止一次的哭红眼央求要跟着去照顾他起居,被他温声谢绝。
京城很好,待以后寻个良家嫁了。不过此事就劳烦杨铭杨大哥了。
三思这头蛟驴知晓要离开这小小的院子,别提多开心了,还没离身呢就兴奋地将食槽嘎嘣嘎嘣地咬成稀巴烂。
大有一种驴爷要出远门就不带碗的节奏。
天天被它口水浸湿的石槽在杨铭观棋眼里便是能研究研究当符墨的好材料。
这下可好,提前先试验试验。
没了食槽的三思闹情绪,麻子便将廖爷邮寄过来的几味药丸都喂给了它,左右不过壮气血的补药。
三思何曾吃过这般好吃的,夜里通宵当警卫更用心了。
只是那位穿血袍的鬼修没再夜探梅园,三思立功心切啊,可惜报功无门。
随着京兆府吃功绩簿吃得满嘴流油,梅园逐渐成为空空儿活跃深夜的禁区。
诸位越墙穿户的偷儿十分确定这是衙门那些狗官下的套儿,专找他们这样的“肥羊”薅呢。
天下乌鸦再黑能有衙门黑?
麻子不知道现在梅园的名声在江湖某行当里头是鼎鼎有名的火坑,比那好手日夜警守的王公贵府也不遑多让。
。。。
自打两国联姻一事定之后,一向闲不住心的宣珑娘如同坐牢般早早被严令“禁足”在家,在家干啥?
学习诸类关于楚国风物习俗的记录。其相关书籍皆由礼部和平京学宫藏书馆提供,光抄本堆起来足足有半人高。
除此以外还被楚国夫家派来的几位礼仪女官教授楚国上流圈子的习俗礼仪,还得学说楚国话。
魏楚虽同文同语,但发声用词多有异样。
老虎在魏国别名大虫或山君,但在楚国一律称之为斑,只有穷凶极恶的称之为大斑。
客栈用楚地的话叫逆旅,而楚国所谓的客栈另有所指,专指贵族为招待贵客建造的大型庄园。
当然此处只是举例一二,生活习惯,风俗人情皆不同,作为楚国顶流权贵的王妃都要学。
宣珑娘在家“闭关学楚”学得快崩溃了。
没少在家里暗生怨气,好几次同她娘亲发火,不想嫁楚国了,可惜只是在她娘亲前抱怨几句。
这种不得体的话万万不能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