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曼的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最后直接关机，李平飞的电话也是这样。
    杨冬青脸上的表情凝重起来。
    张闯说找到了新方法暂时保住胡蓉，留下看守的同事，他和周扬就回了特协部，本来等何曼和李平飞回来，他就把从胡蓉那里得知的，以及目前推测到的告知他们。可是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二人还是不见回来，哪怕是坐公交车这会儿也该到办公室喝茶了。
    如今人不见回来，还联系不上，杨冬青心里十分不安。
    他对同样担忧的周扬说：“扬哥，我带人去看看。”
    等到了姚雯悦居住的小区，杨冬青让面生的同事伪装成信件投递员去敲姚雯悦的房门，久久没人应。
    杨冬青又让同事们假装进行人口摸查统计，走家串户去排查。
    然后他直接出示自己的证件，询问小区的保安和物业。
    据保安反映，816号房的住户今天下午四点左右出了门，到现在都没回来。
    黄旭华直接去了监控室，从物业提供的监控里，可以直接看到姚雯悦确实下午四点左右离开崇桦小区，现在还没有回来。
    可是何曼和李平飞去了哪里？姚雯悦是独自一人离开家，那在她家的何曼呢？在小区附近蹲守的李平飞呢？
    杨冬青再次查看相近时间段的监控，发现崇桦小区进出的车辆很少，在姚雯悦出门前，有一家属于“拉货呀”搬家公司的面包车进出过。
    保安连忙说：“这车我问过的，说是二号楼816号住户下的单。”
    杨冬青让人去二号楼816号住户处询问，然后麻烦物业按暂停，记下车牌号，让黄旭华查一下这家公司所属的这辆车今天是接的哪户单。
    联系不上，那说明何曼和李平飞也许被控制了。
    这小区就那么点地方，不可能找不到他们，除非他们不在这里。
    进出小区最方便的就是车辆，他们现在必须每辆车都要排查，尤其是这种公共服务类的车辆。
    现在是下午五点多，何曼先醒了过来。室内光线昏暗，何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好整以暇地坐在对面的姚雯悦。
    “醒了？”姚雯悦看着自己新做的美甲，刚才和何曼打斗的时候破坏了几个，她还挺心疼的。
    何曼被吊在木架子上，双手被分开紧紧地绑住，脸上的伤还在疼，她问：“你把我带到了哪里？”
    姚雯悦朝右边努了努嘴：“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何曼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就看到了被绑在木桩上的李平飞，垂着头还在昏迷着，他剃的寸头，很明显能看到他的后脑勺破了，不过伤口不大，这会儿血迹已经干了。
    看来人暂时没事。
    这里是一个封闭的地下室，通风口很小，没有窗户，门也被姚雯悦从里面锁上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和李平飞的身手都不差，单就她一个人，比她矮、力量比她小的姚雯悦应该不可能制服得了，更不要说李平飞这个高大的男人。
    当时情况也确实如何曼开始所想，姚雯悦不是她的对手，躲开她的侧踢之后，也很快被她擒拿住别着双手压在地上。
    可是本该反抗不了的姚雯悦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掀翻了何曼，还挣脱出手朝她打了过来。
    何曼接住了前面几拳，还打了姚雯悦几下，都是击打之后使人关节肌肉麻痹的地方，可是对方就像用不到关节和肌肉一样，没有任何卸力的反应，反而和何曼扭打起来。
    在何曼把姚雯悦再次反扣双手压在身下的动弹不得的时候，突然一股恶臭向她袭来，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李平飞又是怎么被抓的？
    看出她的疑惑，心情不错的姚雯悦很乐意为她答疑解惑，她揉着自己青紫的手腕说：“当然是我亲自跑下去找他呀！”
    “你怎么知道他在哪里？”李平飞一直没有在姚雯悦面前露过面，按理来说姚雯悦应该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什么都知道。”姚雯悦面带不屑，“你们什么都瞒不过我。”
    “你对他说了什么，他才肯和你上楼？”
    “我就哭着说——不好了，曼曼突然晕过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你快和我去把她背下楼。”姚雯悦回想着当时的画面，回味着李平飞当时焦急的脸色，“这大个子也是个憨货，手里的饭菜都丢进了边上的垃圾桶，二话不说就跟我上楼。”
    哪怕李平飞关心则乱，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反应过来，提高警惕。
    何曼反驳说：“他不是憨货，他肯定不会轻易相信你。”
    “是啊，刚到我家门口，他就想趁我开门的时候制服我，啧啧，最后落得个头破血流的下场。”姚雯悦走过去踢了李平飞一脚，“你别说，他中途还醒过，就在我把他塞到行李箱的时候，还好我提前绑住了他的手脚。没办法，我只能给他来点乙醚了。”
    “到底是什么在帮你？”以李平飞的身手，不可能反而被伤到，除非像她一样突然失去意识。
    “是老天在帮我呀！你看不出来吗？”姚雯悦张开手臂，“我想要获得力量，它就赐给我玉盒子；我想要替罪羊，胡蓉就巴巴地联系我；我想要让别人付出代价，那些人就排着队出现在我面前。这难道不是天赐良机、天命所归？”
    何曼对她的说法嗤之以鼻：“天命可没让你做出伤天害理的事！你说的付出代价的人，还包括那些无辜之人吗？”
    “谁无辜？”姚雯悦突然吼起来，“这世上没有谁是无辜的！包括你，你们！”
    何曼现在不想和她纠结这个问题，姚雯悦好像也不乐意说这些，转而炫耀起了她的卓绝计谋。
    “我把你们装在两个大行李箱里，叫了搬家服务，下单的时候故意说错楼牌号，等他们到了我才打电话联系，把你们拉倒了中心广场。”
    “填错了楼牌号？”听到今天来崇桦小区帮忙搬家的司机说的话，杨冬青问，“所以你们真正去服务的是三号楼816？”
    司机大哥点头：“是的，我们去敲了二号楼816的门，人家说没有下单，然后我们下楼的时候接到电话，说是填错了，在三号楼816。”
    “那雇主是不是叫姚雯悦？”
    “是的。”
    “你们帮忙拉的是什么？去了哪里？”
    “两大个密码箱，贼沉，也不知道装了什么，我和我哥两个人才抬得动！现在的年轻人太能买了！姚女士让我们帮忙拉到中心广场步行街，她是自己打车过去的。”
    “她后来去了哪里你们知道吗？”
    “不知道。”司机大哥摇头，然后好奇地问，“她是不是犯法了？”比如杀人越货之类的。
    杨冬青及时阻止司机思维扩散到恐怖的地方，他说：“不是，只是一点小事情。谢谢你的配合，后续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还请你继续支持我们的工作。”
    司机大哥摆手，迭声说：“应该的应该的，不客气不客气。”
    “然后你就拖着我们几经周转到了这个地方？”看着姚雯悦一脸的骄傲，何曼戳破她的美好幻想，“是挺绝的。”
    其实这个时候激怒对方是很不明智的。虽然那么多年没联系，但是何曼了解姚雯悦，她是一个自负的人，稍微的一点激将，就能让她把很多东西吐出来。
    果然，姚雯悦就当没听到她的讽刺，只是悠然地踱着步，思索着还有哪些英明决定可以告诉何曼。
    何曼问：“你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姚雯悦眼睛一亮，就像找到了恰当的口子一样，她说：“当然是为了永生，你肯定看不到那一天了，可惜。”
    然后，她滔滔不绝地用语言向何曼勾画出她向往的未来，向往的生活，脸上的表情梦幻、憧憬，如同在做一个美梦。
    杨冬青这边来到了中心广场。
    这里是留长市最繁华的地段，也是一天内人流量最多的地方，要在这样的地方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哪怕十分困难，杨冬青也丝毫不敢松懈。
    时间越久，何曼和李平飞就越危险。
    周扬也驱车来到这里，他和周扬简单对接信息，两人在茫茫人海中举目四望。
    来往的行人每个都有不同的嘴脸和表情，都穿戴不一，高矮不同，各有各的酸甜苦辣，各有各的生活经历，但是他们都不用过于担忧自己的安危，因为有人替他们负重前行。
    其中负重前行之一的杨冬青等人，正在焦急地寻找线索，解救自己的同伴。
    杨冬青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一口气喝了半瓶水，他说：“我之前一直想不通姚雯悦为什么选择报案。”
    周扬看着他，显然这也是他的疑惑之一。
    杨冬青继续说：“我当时想着她是为了解除嫌疑。”
    周扬当时也是这样想的，他问：“现在呢？”
    “现在啊，”杨冬青把剩下半瓶水喝完，把空瓶子扔到可回收垃圾桶里，“她就是故意报案，其一是为了解除嫌疑，其二就是近水楼台。”
    “她是为了我们的人。”周扬眉头一皱。
    “对。”杨冬青双手叉腰环顾四周，“我昨晚在思考，一天之内三起案子，时间那么紧迫，肯定是有原因的。我还在想，作案时间、受害人和地点是不是特别选择的。”
    周扬接着说：“原因目前我们不得而知，但是作案时间肯定是特地挑选的，就是为了那个原因。”
    杨冬青点头：“从姚雯悦绑走何曼，我就知道，对象也是特地挑选的。”
    “怎么说？”周扬不怎么赞同。
    杨冬青说：“林永强死在胡蓉车上，孙建宇死在烂尾楼，余仁进死在南山，我当时的推测是就近原则，哪些人容易下手，她们就挑选哪些人。可是从何曼被抓，我推测，她是特地挑选的对象。”
    周扬接着推测：“以她和何曼的关系，她猜想我们肯定会让何曼监视她。”
    杨冬青没点头也没摇头，他说：“可是有一点很奇怪。姚雯悦为什么会留下那么大一个漏洞？”
    “梦幻人生？”
    “对。”杨冬青猜测，“我一直觉得梦幻人生并不在姚雯悦的计划之内，就像是有另外一只手，在局内又置身局外，推着我们寻找到答案。”
    “第三人。”周扬眉头紧皱，“会是谁？是敌是友？”
    杨冬青说：“如果是友，为什么不阻止姚雯悦做的一切？”
    周扬：“如果是敌，那对方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杨冬青呼出一口气，垂头看着自己的脚。
    周扬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说什么。
    两人又继续侦查起线索来。
    时间慢慢过去，杨冬青等人争分夺秒地侦查，只能在监控里看到姚雯悦的身影，她去过很多地方，但最后都是凭空消失一般失去了踪影，如同人间蒸发。
    天黑了，杨冬青啃着个面包继续蹲监控，黄旭华递给他一瓶水。
    他接过来几大口吞了面包，一口气把水喝完了。
    “你先休息一下，我来。”黄旭华去拿鼠标，“你的眼睛需要休息。”
    杨冬青眨了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而是拖了椅子坐在一边一起看。
    黄旭华见劝不动他，也没多说，只是把播放速度调慢了点。同时在他的手机上查看是否有定位信号。但是何曼和李平飞的手机应该被关机了，定位没有任何反应。
    周扬刚才被一个电话喊回了部里，如今这样的局面，可想而知迎接他的将会是一顿严厉批评。
    还要带着王光华一起被批。
    杨冬青看得正入神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殷亦九。
    “喂，阿九，你们到哪里了？”
    殷亦九说：“我在广场雕像这里，你过来。”
    声音很沉稳，语气很平淡，完全不像迷路的人。
    杨冬青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他说：“好，你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到。”
    拍了拍黄旭华的肩膀，指了指外面，他没挂电话，只说：“阿九到了，我去接他。”
    黄旭华回了个“ok”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