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位角度的原因,曲卓刚到门口刘领导的余光就扫到了,但他恍若未觉。
外交衙门的领导,讲究的就是唾面自干宠辱不惊。面子什么的虽然重要,但与实际利益相比,就不那么重要了。
姓曲的小子有用呀,有大用。
让他好好看看,本领导为了维护他的利益,让人堵在办公室里欺负。
你小子,心里是不是得有点数?
但是,凡事都有个度……
可以让那小子看到自己被人指着鼻子训,但早年间的陈年糗事……还是算了吧。
眼看孙大炮直呼他大名,又是“当年”又是“小白脸”,明显要翻旧账了,刘领导眼神不经意间飘了下门口。
从事外交工作的人,板脸、淡笑、矜持、热情,随便一个表情,都是对着镜子刻苦练习过的。
刘领导眼睛一“飘”,给孙副部长的感觉,是被门口方向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下注意力。
所以,下意识的也瞥了一下。
这一“瞥”,正看到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小年轻……
孙副部长是刘领导的老上级,拍拍桌子瞪瞪眼毫无压力。
但是,要分场合。
俩人关起门怎么着都行,不能当着手下来。
虽然门没关,可按正常逻辑,但凡脑子不是缺根筋的主儿,听到屋里的动静都得躲得远远的。
嘿~一小年轻不但不躲,还站门口一副看热闹的模样。
给你把瓜子好不好?
刘副部长气不打一处来,瞪起眼珠子直接就开骂了。
不曾想,那小年轻不但不怕,还笑模滋儿的问:来回滚,还是转圈滚……
真以为脾气沾火就着,作风粗犷蛮横,脑瓜子里就一根筋的人,能当上能源衙门的实权副部长?
那不扯呢么。
刚看到人,孙大炮火气上头没多想。等曲某人半点不带怕的,还嬉皮笑脸的打镲时。
孙副部长的表情极为短暂的僵硬,随后铁青的大黑脸上浮起冷笑:“哼~来,进来,你给我表演表演,怎么个来回,怎么个转圈儿。”
“能说表演就表演嘛。”曲卓笑呵呵的进屋:“您看到一大个歌唱家。招招手,嘿~你,过来,给我唱一嗓子……”
曲卓斜了眼孙副部长:“您这个老同志呀,不但没礼貌,还特权思想严重。我建议,周六下午开生活会时,认真的进行一番自我批评。”
“……”孙副部长脸上表情再变。
嘴角的冷笑消失了,模样也严肃了下来,眼神不善的上下打量个不知什么来头的小兔崽子。
刚看到人,他以为是个不懂规矩的小年轻。后来判断,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崽子,仗着爹妈祖辈的势,目中无人。
现在再看,这小子已经不是简单的目中无人了。
关键是,模样斯斯文文的……
俗话说相由心生,看模样就知道,不是个缺管少教的小崽子。那……小嘴巴巴的一点不怯场,必有所持。
刘领导太知道姓曲的小子是个什么德行了,那可是把二机部部长气到血压顶到两百多,不等回单位,先进了医院的主儿。
不敢让俩人继续呛呛下去,把笑意埋在肉里开口打断:“小曲,什么事儿?”
“听说上牌子得开介绍信。您受累,给开一张呗。”曲卓一副小辈做派,言语贼礼貌。
没办法呀,亲眼看到人家为了自己的事,被不讲理的堵在办公室骂,不客气点不合适。
“哦,小事儿。”刘领导拉开抽屉,动作一顿,苦笑着说:“我这儿还真没介绍信。这样……”
刘领导的视线看向站门口没进来的谢楠:“小谢,带你们领导去后勤找王科长,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是。”谢楠立正。
“得,添麻烦了。我现在就过去。”曲卓乐呵呵的道别。
转身刚要走,瞪了半天牛眼珠子的孙部长,眼睛眯了起来……
他刚才听刘领导叫“小曲”,脑子开始琢磨……知道的人里,哪个姓曲。
不是什么大姓,琢磨了一圈儿,愣是没想到能对上的。
正暗暗磨牙,寻思谁家的小崽子这么狂时,脑子里忽然电光闪过……上牌子?
什么牌子?
什么东西需要上牌子?
想法一冒出来,沉着声音吆喝:“你小子,给我站那。”
“这位老同志,您有什么指示?”曲卓停住脚,脸上依旧是一副笑呵呵的,欠揍的表情。
“你…来开什么介绍信?”
“介绍信?什么介绍信?”曲卓瞅着孙大炮:“您呀,真该加强学习。不该问的别问,没学过保密条例呐?那啥,周六开会自我检讨时,把这条也加进去。”
“啪~少给老子刷宝!”孙大炮瞪眼,一巴掌拍在桌面上。
“啧啧,不爱惜公物。”曲卓看着桌子,心疼的直摇头。
“你……”孙大炮血压有点往上窜,指着眼前滚刀肉似的小兔崽子吼:“你爹是哪个?”
“我爹呀?我爹叫曲久平。”
“曲久平?”孙大炮皱着眉寻思……耳生,应该没听过。虎着脸又问:“哪个单位的?”
“他在万安公墓。”
“万安公墓?”孙大炮眉头皱的更紧,心说:在公墓上班?烧炉子的,还是挖坑的?
“嗯呐,埋在那边呢。”
“……”刘领导悄没声的低下头,用出毕生功力,压制两侧腮帮子的肌肉。
“……”孙大炮腮帮子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鼓了鼓,大黑脸都涨红了。
瞪着俩眼珠子,咬牙切齿的问:“你爷爷是哪个?”
“我爷爷……”曲卓努力回忆祭祖时描过的牌位,嘴里念叨:“曲忠…仁……对,曲忠仁。”
“曲忠仁……”孙大炮还是没听说过。
“咳~”刘领导不得不发声了:“小曲,快去吧。别耽误事。”
“是~”
“是个屁,你给我站那!”孙大炮嗷的一嗓子。
索性不饶了,直截了当的问:“你小子,就是那个什么基金会的吧?”
“嗯呐。”曲卓点头。
“你们那个基金会,谁能做主?”
“我。”曲卓老实巴交的点头。
“你?”孙大炮眉毛立起来。
“是我。我是基金会的理事长。”曲卓手伸进左面的裤兜,掏出一本蓝皮证件双手递上去。
孙大炮接在手里翻看,瞅了瞅上面的字和照片,又瞅了瞅眼前的小兔崽子,皱眉皱的更紧……
两岸民间互助基金会……民间?
理事长是个啥级别?
是个什么级别的单位?
看名字,不大正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