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核心出现后，顾砚就失去了意识。
    后面发生了什么，自己做了什么，都没有记忆。
    “……”
    尝试着睁开眼睛，感官恢复，血腥味灌进鼻腔。
    “这是……”
    脚下的触感有些奇怪，他低头一看，下方竟堆积了无数异能者的尸体，如同在炫耀战果，有的脸上连惊恐都来不及流露，长刀插在脚边，内脏和鲜血不断从尸山滑落。
    轻声一叹，他不意外，内心也没有什么复杂的情绪。
    活着的律者，还是死去的人，这并不是选择题。
    “顾砚！你看看你做了些什么！”
    一道看不清脸庞的模糊人影赶来，对着顾砚指责，冠冕堂皇的语气让他十分不喜。
    “如果你还有理智，就不要抵抗，你已经成为崩坏的傀儡，我必须控制住你！”
    他试图看清那人长相，却失败了，不过对方同样是律者……植入核心才成为的半吊子律者。
    “不行！”
    面色有些苍白的顾漓也来到顾砚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离我远点。”他随时可能失去理智。
    但顾漓并未理会，目光注视那位律者，毫不退让：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带走他，一定会窃取他的权能，挖去他的核心！”
    不管顾砚做过什么，他出现了被崩坏控制的情况，就已经不再被高层信任，为了保险起见，会“诱骗”顾砚，再想方设法剥夺他的能力。
    为了生存下去，人类不会对异类保持同情。
    “顾漓，慎言！”
    对方压低声音，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
    “第三律者，你的姐姐就在这里，如果你还有理智，不想她受到战斗的波及，就乖乖跟我走！”
    “哪怕她是异能者，同样是脆弱的人类！”对方手有意无意的指了指顾砚脚下的尸体。
    你的姐姐与这些人一样，我轻而易举就能杀死她！
    顾砚闭上眼睛，感受着体内崩坏能的调动，运转。
    “……”
    梦境也好，现实也罢，既然是律者，那就用律者的力量吧。
    他一手平举，闭目感知核心，了解自身权能。
    “呵！”
    对方也明白了顾砚的选择，立刻做好应对，毫不留情的崩坏能侵蚀这片区域，意图将顾漓和诸多普通人一同杀死。
    在他看来，无视少部分蝼蚁的生命，作为律者，并没有什么不妥。
    【权能封禁】
    一瞬间，没有任何华丽的碰撞，也没有什么骇人的变故，仅仅是顾砚心念一动，能量的运转停歇，对方的核心化作无用的装饰。
    “你说的对，人类，太脆弱了，无论是生命还是情感。”
    “他们恐惧，厌恶，不过是因为我拥有杀死他们所有人的力量，当我将这份力量用于守护，他们又会感激，又会仰慕。”
    “而你，不过是获得一些能力后，就觉得自己成为律者，比肩神明，实际上就是一种脆弱的表现，也只是大一些的蝼蚁。”
    他走到那人面前，手掌刺入身躯，从中硬生生剜出律者核心，眼神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让人毛骨悚然：
    “一捏，就死。”
    “你……你又算得了什么，伪装成人的……怪物，忘记自我的失败者，身为傀儡，却不自知！”
    那人的语气带着虚弱，艰难反驳着，手掌有气无力，想要夺回核心。
    “你不也一样……有些力量就自诩超脱人类，把我踩在脚下，之前的你愿意为人类而战，现在又如此轻蔑！”
    “没有这份权能，你……什么都不是！”
    顾砚闻言失笑，拎起此人。
    “因为我也曾是人类，但作为人类的顾砚，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活着的律者！”
    手中的人失去生息，一位获得律者力量的人类就此死亡。
    “……”
    顾砚转过身，并未再说什么。
    “去哪？”
    “我现在是律者，不是你的弟弟，随时可能失控杀了你！”他皱起眉头，恐吓道。
    “那我是谁？”
    “我姐。”他不假思索答道，脚步一顿。
    “……”
    “我跟着你一起走吧，留在这里又不一定能活下去，没准又来个律者，这里就毁了，跟着你更安全！”
    顾漓抓住他的袖口，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聊天。
    “……你想让我变回人？”他知道姐姐并不是怕死，这个世界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看不见的巨大手掌将一切更改。
    有的人成为污泥，为文明的落幕添上肮脏的痕迹，也有人坚守着最后的底线，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顾漓便是后者，她能接受顾砚成为律者，人类如何，自己如何，不重要。
    于她而言，并不是活着才有意义，而是有意义，才要活下去。
    “不是，看好弟弟而已，姐姐的职责所在。”
    顾砚没有再拒绝，看了一眼手中的核心，同样模糊，分辨不清颜色，只有个大致形状。
    “核心，律者……”
    脚步声传来，他将头抬起，看向新的“客人”。
    “你是谁？”
    和顾砚一般无二的长相，身形，只有对方的瞳孔是淡金色竖瞳，仔细回想一番，顾砚发现与烛九阴的眼睛十分相似。
    顾漓轻咦一声，来到他的身后，打量着走近的人影。
    “我是谁？”
    “我是顾砚啊，真正的，全新的『顾砚』。”
    “来吧，让我们厮杀，输了，我的一切归你，赢了，你的一切归我！”
    懒得听此人废话，顾砚运转权能，想要将来人抹杀，出乎意料的是，他失败了。
    “别误会，我所说的并不是权能碰撞，能量互轰。”
    随着话音落下，顾砚的思维不断模糊，摇摇晃晃难以站立，再看对方，同样如此。
    意识的争夺相对平和，在这个“世界”展开，但两个意识都不知道，新的律者早已降临，为此世界奏响安魂曲。
    “小砚，律者！”顾漓面色一变，感应到崩坏能浓度直线飙升。
    “不用担心，他和我不会被虚假的世界影响，只需要……嗯？怎么可能！！！”
    金色竖瞳的“顾砚”化作漫天光点消散，意识的争夺轻松取胜。
    被虚假的律者所抹除！
    “……颠覆一切……”
    “姐，快跑！”顾砚内心终于有了波动，惊骇欲绝，所有建筑开始化成同样的光点，消散在黑暗中，整个世界都进入灭亡的倒计时。
    带着顾漓横冲直撞，冲出地表，外面的世界在消散，如同被删除的数据。
    敌人在哪里？律者在哪里？
    他闭上双目，想要感知，但失重感包围了他，身躯麻木。
    强撑着睁开眼睛，已经再次回到了那一片漆黑，仅有散发刺目白光的细线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