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霍尽渊从外面回来了，他直接去了青云殿。
    纪云舒正在庭院里休憩，她躺在她最爱的醉翁椅上，手里在看一本医书。
    旁边的小几上，放着一壶茶，另外还有一碟子新鲜的荔枝。
    纪云舒躺着看书，如意就将剥好的荔枝送到她的唇边。
    饱满的果汁在唇齿间流动，甜腻的滋味四溢。
    霍尽渊发现，在如意的身边，纪云舒比起往常的那份矜持，要多了一些女儿家的娇态与慵懒。
    大抵是因为如意是从小服侍她长大的吧？
    见霍尽渊进来，如意忙退到了一旁，纪云舒也坐起了身：“殿下。”
    霍尽渊却将她轻轻按回了醉翁椅中，他蹲下身来，噙笑看着她：“纪侧妃，荔枝可美味？”
    这篓荔枝是霍尽渊让白乐知送来的，之前送了一筐来，他见纪云舒颇喜爱吃，就又命人送了两篓来。
    纪云舒笑用细白的手指，捻起一粒，递到霍尽渊的嘴边，盈盈道：“殿下自己尝尝不就知道啦？”
    霍尽渊却就着纪云舒的手，将那颗荔枝送到了纪云舒的唇边，轻轻送进了她的嘴里。
    而后，他伸手揽过纪云舒，温柔地含住了她的柔唇。
    芳香甜腻的滋味立刻在唇畔蔓延开来。
    纪云舒羞红了脸，伸手将霍尽渊推开：“殿下，光天化日，这可非君子所为。”
    霍尽渊却是抬起了纪云舒的下巴，睥睨着她，霸道极了：“本宫在自己的府邸，亲近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妥？”
    纪云舒不理他，霍尽渊一双黑瞳却忽然变得温柔，在他的注视之下，纪云舒只觉得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沅沅，你此生最想要的是什么？”霍尽渊忽然开口。
    纪云舒先是一怔，可是她抬眸看过去，那一双狭长的凤眸却是无比的认真。
    霍尽渊是真的想知道。
    纪云舒从小也是在锦绣堆里长大，纪氏家训中长的姑娘，追名逐利肯定不是她想要的。
    大部分的女子，对于生活的期待，大概都觅得良人，白首不离，厮守终老。
    纪云舒的清澈的双眸眨了眨，似乎连想都不曾想，脱口而出道：“我想要公道。”
    “公道？”霍尽渊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是的，公道。”纪云舒看着霍尽渊，一字一顿道：
    “我想要杀人者偿命，受冤者沉冤得雪，我想要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我想要女子可以与男子一样，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男子的附庸。”
    霍尽渊没有想到纪云舒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他脑中立刻就想到昨天鹰隼报告给他的消息，他的眉头微蹙，神色越发地凝重起来。
    纪云舒却是笑了笑，对霍尽渊道：“殿下，时辰不早了，该用晚膳了，今儿有你最爱的清炖羊肉。”
    霍尽渊整个少年时期都在北境，养成了爱吃牛羊肉的习惯。
    尤其是清水炖的牛羊肉，蘸一点小厨房秘制的调料，真真叫一个美味。
    这时，从树影之间，蹿出来一只皮毛油光水滑的玄猫，冲着纪云舒和霍尽渊喵喵叫着。
    纪云舒将它抱起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柔声道：“你是不是也想吃羊肉啦？”
    霍尽渊有些不满，有些吃味道：“本宫怎么觉得，玄铁的待遇要甚于本宫？”
    纪云舒摇了摇头，笑道：“玄铁不是殿下的狸奴么？要不殿下带回去？”
    霍尽渊伸手戳了戳玄铁的脑袋，嘟囔道：“带回去作甚，玄铁现在只认你是它的主人了！”
    灵星从殿内走过来，对纪云舒和霍尽渊蹲身福礼，而后道：“殿下，娘娘，晚膳准备好了，请用晚膳吧。”
    说着，灵星从纪云舒的手中接过玄铁，将它递给了芳草，让芳草带它去吃羊肉。
    清水炖煮的羊肉，就那样一大块地盛放在盘中。
    碟子里放着一把刀，霍尽渊自己上手，将羊肉片成薄薄的一片。
    最初厨房都是片好的，可是霍尽渊还是更喜欢像从前在军营中一样，纪云舒便由着他来。
    霍尽渊将片好的羊肉放在纪云舒的盘子前。
    纪云舒用筷箸夹了一片，又蘸了蘸另一个小盏中的调味粉末，这才送入了嘴里。
    羊肉很嫩，带着特有的奶香，再佐以一碗浓香的清汤，两人吃得很是尽兴。
    霍尽渊最喜欢的事情，便是与纪云舒这样相对而坐用膳。
    纪云舒吃什么都特别的香，让与她一同用膳的人也顿觉胃口大开。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扑通一声。
    只见芳草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下便跪在了两人的面前。
    灵星呵斥道：“什么规矩？！没看到殿下和娘娘正在用膳吗？作甚么慌里慌张的？！”
    芳草跪在地上，身子伏得低低的，整个人都在发抖，连脸都不敢抬起来。
    只是瑟瑟哭着道：“不……不好了……玄铁……玄铁死了……”
    哗啦一声，纪云舒手中的碗盏跌落在地，发出一声尖利的脆响。
    “刚才不是好好的吗？”纪云舒说着，就要往外走去。
    霍尽渊见状，忙将纪云舒拉住扶开，他先看了看她有没有被划到。
    确认她无碍之后，这才将纪云舒扶到一旁坐下。
    霍尽渊拧眉，对着芳草道：“什么情况？你慢慢说。”
    又对灵星道：“你去将玄铁带来！”
    芳草抽抽噎噎，半天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就在方才，芳草带玄铁去厢房它平常进食的地方，玄铁刚开始吃得非常香，一连吃了几块肉。
    芳草中途离开，为玄铁倒了一盆水，可是当她再看到玄铁的时候，玄铁已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芳草说完，便开始抽泣起来：“殿下，娘娘，奴婢就转了个身的功夫……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啊！”
    这时，玄铁已经被灵星抱了进来，玄铁被盛放在托盘之上，上面盖着一块白色的棉帕。
    纪云舒缓缓地扶着霍尽渊起身，她向前走了两步，伸手掀开了棉帕。
    只见玄铁像是睡着了一般，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身体还带着温热的余温。
    “小玄，小玄，快起来！不要再睡了！起来给你吃你最爱的小鱼干……”
    纪云舒对着玄铁呼唤着，似乎想要将它从沉睡中唤醒，可是玄铁依旧一动不动。
    霍尽渊眸色是深不见底的黑，他对白乐知道：“去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