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嬷嬷下了马车之后，径直奔护国公府去了。
    她当然不会知道，几名身穿黑衣的侍卫以不远不近的距离，悄悄地跟随在她的身后。
    他们看着她蹩着脚走进了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是太子殿下的母族，不容冒犯，因此他们只高高地蛰伏在院墙之上。
    而此时，萧晚晴的马车已经徐徐朝着金都城的城外驶去。
    萧晚晴当然知道，表兄为何让她出城迎接，不过是想让她安静地将身边的那些下人交出来。
    不管她现在面对的是什么局面，她都要镇定，王嬷嬷说得没错，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萧氏。
    萧晚晴在琉璃的搀扶之下，下了马车。
    站在金都城外，萧晚晴回头去仰望着高耸的城墙，城墙的巍峨气势代表着京城的繁华与威严，仿佛在向世人展示着它的辉煌。
    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城外的风，也将萧晚晴的衣袍与鬓发吹得翻飞。
    萧晚晴用手理了理头发，她想，任何一个曾经站在这城墙之上的人，都不愿意再站在这城墙之下，如同一只蝼蚁一般。
    等了一会儿，霍尽渊的车队缓缓驶来，车轮滚滚，尘土飞扬。
    只是很普通的马车，但是马车之外，百名全副武装、身着玄铁铠甲的黑甲卫整齐划一，气势张扬，无一不在彰显着太子如今绝对尊崇的地位与底气。
    霍尽渊已经绕道去了一趟皇陵，在皇陵待了两日，时间刚刚好满了一个月，他这才带着队伍从皇陵返回金都城。
    霍尽渊特地知会了逐风，除了萧晚晴，不许任何官员前来迎接。
    萧晚晴的心慌随着车队的接近而愈发强烈，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心跳加速，目光紧盯着车队。
    当车队接近时，萧晚晴的呼吸变得急促，她试图平静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紧张却难以抑制。
    她不知道她在心慌什么，她之前所谋之事，除了琉璃珊瑚和王嬷嬷这几个她最贴心的心腹，其他人所知甚少。
    不能慌！她为了提醒自己，隐在宽袍之下的手，攥得指甲都快抠进肉里。
    霍尽渊的马车终于在她面前停下，车门缓缓打开，霍尽渊从马车上下来。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萧晚晴的心跳达到了顶点，她迎上霍尽渊的目光，将早已准备好的笑容递了上去。
    然而，她的笑容还没有全部绽开之时，霍尽渊的目光已经从她的面上扫过，然后，他便朝后扭了头，向着车门之处伸出了一只手。
    萧晚晴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冷意也瞬间传到心底。
    她冷眼看着，从马车里，一只又白又嫩的手伸了出来，像花蔓缠枝一样轻轻放在了霍尽渊的手里。
    伴着一阵淡淡的桂子香，一袭月白衣衫的纪云舒握着霍尽渊的手，在他的搀扶之下，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臣妾见过太子妃殿下，问殿下安。”
    纪云舒脸上虽有淡淡的疲惫之色，人似乎也清减了一些，但精神很好，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真应了那句“眉黛春山，秋水剪瞳”。
    萧晚晴用了最大的定力，将脸上的冷意褪变成温婉的笑容：“陪王爷出去这么久，纪妹妹辛苦了。”
    霍尽渊的目光投向萧晚晴身侧的琉璃和珊瑚，两人只觉得一阵冷冽的寒意袭来。
    但霍尽渊并未当即发作，拔出萝卜带出泥，总是要等着内刑司的人问出些什么之后，就是他出手的时候了。
    而这一厢，王内监正在极尽所能地审讯宫人与宫婢。
    王内监面色冷峻，眼神犀利，他站在内刑司的厅堂中，周围是一群被带来的临华殿宫人。
    宫人们跪在地上，他们面容惊恐，身体颤抖，显然对即将面临的严刑审问感到恐惧。
    王内监挥挥手，内刑司的掌司们便走上前来，将众宫人都带了下去，分开审问。
    王内监则亲自审问于莲华。
    于公公是临华殿的掌事太监，他其实到萧晚晴身边服侍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作为掌事太监，自然有些事情是在他眼皮子底下的，即便未曾参与，也不可能一无所知。
    如果真这样，那么，他也是定然不可能坐上太子妃掌事太监的位置的。
    王内监声音低沉而威严地发问，让老练如都于莲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王内监的问题尖锐而直接，目的就是直接突破他的心理防线，逼出他所知道的内幕。
    在其他的审讯间，一些宫人在恐惧和压力下开始崩溃，他们哭泣着、颤抖着，坦白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掌司们敏锐地捕捉着这些线索，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不断追问和施压。
    这是掌司们最擅长的事情——用各种刑讯手段，撬开他们的嘴巴。
    王内监知道，真正知道内幕的人不在这些人中，但是只要就进了他的内刑司，总能审出一些有用的东西来。
    于莲华是骨头最硬的那一个，他咬紧牙关，坚决不透露任何消息。
    他或许知道更多的内幕，但却选择了沉默，或者是因为忠诚，或者是因为害怕更大的惩罚。
    这时，一名掌司匆匆而来，他的衣衫乃至脸上，都沾染了血迹，看上去有些可怖。
    他附耳在王内监的耳边说着些什么，王内监一边听着，眼睛却一直牢牢地盯在于莲华的身上。
    于莲华只觉得脊背上蹿起一阵寒麻，他的呼吸顿时变得沉重起来。
    “于莲华，老实交代吧，已经有人陆续招了。本司告诉你，太子殿下已经下定了决心，便是将临华殿翻个天，也要将此事纠察到底！本司奉劝你一句，见好就收！”
    “用你那聪明的脑袋瓜子想清楚，你的主子，是太子妃，还是太子！”
    “哦，对喽，再过几日，太子殿下就要登基为帝了！”
    说到这里，王内监的目光一凛：“本司再给你一个时辰考虑，一个时辰之后，可别怪本司没有给你机会！”
    听到这里，于莲华的肩膀彻底的垮了下去。
    王内监说得没错，且不说太子妃根本没有拿他当做心腹，即便拿了他当自己人，太子妃还能大过太子去？
    看太子今日这雷霆手段，应该是已经有了几分的把握，缺的不过只是惩治太子妃的证据而已。
    太子殿下马上就要登基为帝了，他之所以要在这时候彻查此事，莫不是……
    作为打小便在皇权中心求存的宫人，于莲华这点敏锐还是有的。
    他只觉得心中一哆嗦，裤子底下，便氤氲了开来。
    他……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