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先生缓缓说着故事,杨渊眉头越发拧到一起,如同一股麻花。
“不对啊。”杨渊提出疑问,“这故事里,陈兴对余思单独说的话,你又怎么知道?按理来说,余思应该会死守秘密才对!”
“蹊跷就在这里。”杨先生说道,“假如我们亲身经历一件事,再次描述时便会着重复述自己当时的情景,以求让对方感同身受。”
“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杨渊问道。
“你要注意,我讲的是一个故事。”杨先生说道,“而非是一个经历,这个故事里每一个人都有其心理活动和对于思考的描述。”
“可是那些都是幻境,唯一的真人只有先知自己。”杨渊说道,似乎意识到什么。
“对,作为从幻境里走出来的先知,他们口中叙述的版本也只会有他们自己的视角。”
“可是你讲的故事,分明是,分明是……”杨渊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描述自己的感受。
“是群像,每个人的想法都细致入微。”杨先生说道,“如果这个故事是一场演出,唯有两种人能做到从头到尾明白每个人的想法。”
“是观众。”杨渊说道。
“还有导演。”杨先生说道。
“对……”杨渊应着,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发强烈。
“所以这个故事,是观众传下来的,还是导演透露的?”杨先生说道,“当年的事情,应该没有什么观众。”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杨渊说道,“是贾时,是那个伪神!他是幻境的缔造者,这些故事都是他告诉你的!”
杨渊警惕的看着杨先生。
“现在你来猜猜。”杨先生说道,“十二个先知遇到伪神的时候,真的活下来了吗?”
“什么叫「真的活下来了」?”杨渊问道。
“陈兴告诉余思的计划被写在了「故事」里。”杨先生说道,“那就说明,伪神也知道了。”
“也就是说,先知们以为自己从幻境里出来,也许本就是一个……骗局,他们没一个人真正离开了幻境。”
杨先生缓缓说着,声音没有一丝颤抖,连一点多余的情感都没有。
“你……你说的话,很恐怖。”杨渊颤声说道,“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已经没救了……”
“我就是让你猜一猜而已。”杨先生突兀的笑了起来,“毕竟十二个先知,有十二个故事,现在才刚刚两个故事而已。再说了,如果所有先知都死了,那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不是早就像蝼蚁一样被捏死了吗?”
“对,对啊!”杨渊恍然大悟,“如果我们还活着,说明伪神没有成功!先知们一定是另一个结局!”
……
……
“刀伟,你知错吗?”贾时问道,“你们胆敢亵渎神明,胆敢利用我?”
“我一生做了很多件错事。”刀伟说道,“除了你,我看不到你的未来,你一定会死在这里。”
“拭目以待。”贾时说道,“看来你不仅渎神,还妄图弑神?”
“是的……”刀伟低笑,“我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未来,我不会死在这里,因果是注定的,不会改变。”
“你越是强调,越说明自己不相信。”贾时也笑了,“时间先知,万物在你面前都如同朝盛夕败。你才是应该引领所有先知的那个人。”
“只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放着这么强大的力量不用?时间先知,应该纵横时间,往来古今。”
“可是你,偏偏选择留在「现在」。”
“让我们探讨一下吧……”
……
……
“刀伟,不答应他们的条件吗?”声音威严而不容置疑,那是刀伟经常在电视新闻上听到的声音。
那个新闻上的大人物,现在正站在他的面前,询问他这个普通人的意见。
“他们要吃人。”刀伟说道,“大人,那是我们的同胞!”
“这么说,你不打算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个人弯下腰,眯着眼睛看着刀伟,声音里满是危险。
“果然是这样。”刀伟打了个寒战,“你们早就狼狈为奸,最后那一批参与者,恐怕也是你们坑杀的。”
“我们不需要英雄。”那个人说道,“你不是强大的参与者,它们愿意留着你,不过是喜欢你的厨艺。”
“它们留着你,也不过是因为我还活着。”刀伟冷笑道,“我死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
“你死了,无辜的人也就跟着你死了。”那人说道,“我倒是无所谓,不过那些无辜的民众嘛,他们可还叫你「英雄」呢。”
“你威胁我?”刀伟愤怒的说道。
“你不愿意受制于我,又想享受盛名,哪有那种好事。”那人说道。
刀伟动摇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胸膛。
那里血流不止,黑洞洞的枪管不知何时在那人身旁伸出,枪口还冒着淡淡的烟。
“你好像快被我说服了。”那人说道,“可惜,我不需要一个会摇摆的人,要不就服从,要不就反抗,左右摇摆的妥协?我不需要。”
刀伟的嘴角溢出鲜血。
“你……”刀伟开口,血止不住涌上,“就不能换个轻松的死法吗?”
……
……
我醒了。
呃……胸口的地方感觉有点怪,我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那里血染红了一片,凹陷了下去。
我抬手按了一下,没有任何阻力,我隔着衣服摸到了肋骨的间隙,却怎么也摸不到心跳。
这个地方黑暗无比,门缝透出的橘黄灯光是房间里唯一的光源。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上工了!”门外传来喊声。
接着门被重重踹了一下,吓我一跳。
我站起身,顺着光源来到门前,大声喊:“到!”
走出门,无数个身形消瘦的工人和我一般站在面前,细长的骨架支撑起肥大的工服。
我们领取了今日的早餐,一块面包和一杯浓稠的蔬菜汁,保证我们维生素和糖类的摄入。
蔬菜汁苦的要死,面包硬的要命。
我艰难咽下以后,扛起我的镐子走向矿场。
我们是矿场的奴隶,专门负责开采矿场的「血肉」。
地面在跳动,富有节奏。我来到一块隆起的血肉面前,挥起镐子用力砸下。
“噗呲!”稿子深深陷入肉中,飙出几缕粘稠液体。
这份工作不像一般矿工,沙石坚硬或脆弱,起码都能承受你的力量,但血肉不同,你用力挥镐子,镐子会破开它的表面,深深扎进去,它不会似石头一般裂开,而是会紧紧吸住你的镐子。
我按下镐子柄尽头的开关,镐子尖端便开始喷吐腐蚀液体。
紧接着我便拔出镐子,重复以上步骤,凿出一个圆。
液体慢慢腐蚀,直到肉块塌陷。
我戴好防腐蚀的手套,费劲将肉块搬了上来。它不再活动,应该是死了。
我只需要将它交给核验处,就可以换取一份正常的饭食。
我抱着肉块,腰上别着镐子走出矿洞。
核验处的记录员斜眼看着我,问道:“名字?”
“。”我答道。
“好,把肉放到传送带上。”记录员说道,“积分稍后会汇到你的账上。”
我放下肉,它被传送带运往深处,重量数值显示在屏幕上,公平公正。
我走出门,头顶的阳光一瞬间晃了我的眼睛。现在要干什么来着?
我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核验处。
哦,我现在要上工。
血肉会对这里许多人有精神污染,昨天隔壁的工友自杀了,而我,很庆幸自己还没有。
“大家静一静,听我说两句!”有声音在矿场上方响起。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