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阿牛的伤彻底好了,趁着近日天气晴朗,牛叔牛婶便带着阿牛去河东村正式提亲。
宋芫本想跟着过去凑凑热闹的,但舒长钰不让他出门。
宋芫无奈,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阿牛他们离开。
直到第三天,阿牛他们才从河东村回来。
宋芫老远就瞧见阿牛春风满面,牛叔牛婶也是一脸喜气,看来这门亲事是成了。
宋芫问道:“怎么样?亲事定下来了?”
阿牛挠挠头,咧嘴笑道:“宋大哥,成啦!王大爷和梅娘都答应了。”
“那有说啥时候办喜事吗?”宋芫顺手倒了一杯茶递给牛婶。
牛婶接过茶,喝了一口:“就定在开春,具体日子还得找先生算算。”
宋芫笑着说:“那也挺好,时间还算充裕,咱们能好好准备准备。”
接着说了会儿话,宋芫让先去休息,毕竟提亲来回奔波,想来也累坏了。
待阿牛离开,宋芫笑眯眯地问牛婶:“那王姑娘怎么样?婶你还满意吗?”
牛婶笑得合不拢嘴:“满意满意,梅娘那姑娘真是没得挑,长得俊,心地也好。咱阿牛能娶到她,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原本她还担心那王姑娘性子骄纵,不好相处,毕竟阿牛眼光是真的不行。
之前那张月儿,不也看着温柔娴淑,结果却是心眼跟藕丝似的,弯弯绕绕多着呢,把阿牛个傻子骗得一愣一愣的。
而这次人家王姑娘对阿牛有救命之恩,就算是个泼辣厉害的角色,她也认了,毕竟救命之恩大于天。
大不了等阿牛成亲后,就让小两口单独住,省得日后有摩擦。
可去了这一趟,牛婶算是彻底放了心。那梅娘说话轻声细语,做事也利落周到,瞧着就是个能持家过日子的。
宋芫听了,笑着说:“婶,那您这下可以把心放到肚子里啦。”
牛婶感慨道:“是啊,只盼着阿牛和梅娘能和和美美的,早点给咱家添丁进口。”
宋芫:“婶,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过了几天,先生算好了日子,定在了开春后的二月初十。
定下日子后,牛叔牛婶便收拾东西回去了,宋芫知道有舒长钰在,两老住的不自在,便也未多加挽留,只是叮嘱他们,天冷记得多烧炕,千万别冻着了。
宋芫也不确定这场雪灾是不是就过去了,万一突然又来一场暴雪,这时又省着柴炭的话,那可就遭罪了。
宋芫没有向牛婶打听村里的受灾情况,牛婶也一改以往爱唠叨的性子,没有主动提及。
从之前宋争渡提到的只言片语中,宋芫能想象到这次暴雪会有多严重。
也不知县城那边情况如何,林县令应该有提前做好应对准备,可这暴雪来势汹汹,连张家村不缺柴火的人家都有人冻死,更别提其他地方了。
云山县。
此时县城内一片萧索景象。
街道上积雪深厚,虽有县衙组织的人在清扫,但进度缓慢。
商铺大多紧闭着门,门板上挂着的冰凌在寒风中摇摇欲坠。
只有几家卖粮食和炭火的铺子还开着,门口挤满了前来购买的百姓。
以及吉祥街的悦茶和喜洋洋还开着门做生意。
悦茶店里,客人虽不算多,但也陆陆续续有人进来。
从第一场雪开始,店里便开始推出一文钱一杯的热饮,有用老姜熬的姜汤,辛辣暖身,还有用山楂熬的甜汤,酸甜开胃,以及红枣煮的甜水,甜蜜滋补。
虽只有简单几样,但对于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百姓来说,却是雪中送炭。
这时,一位身着破旧褐衣的老者走进悦茶店,手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文钱,买了一杯姜汤。
小春子赶紧接过钱,给老者倒了满满一杯热气腾腾的姜汤,双手递过去说道:“老爷子,您慢点喝,小心烫着。”
老者接过姜汤,嘴唇冻得发紫,哆嗦着说了声“谢谢”,便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老者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一直暖到了胃里,身子也不再那么僵硬了。
他感激地看着小春子,又喝了几口,脸色渐渐有了些血色。
此时,店里又进来了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他们的眉毛和头发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小春子连忙招呼着:“几位客官,快进来暖暖身子,喝点热饮驱驱寒。”
其中一人搓着手说道:“这鬼天气,真要冻死人了。”说着,几人纷纷掏钱买了热饮,围坐在角落里,一边喝一边抱怨着这场雪灾。
“这场雪下得也太凶了,家里的粮食都快见底了,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一个中年男子皱着眉头,满脸忧虑。
“谁说不是呢,我家那几间破屋子,差点就被雪压塌了,还好勉强撑住了。”另一个瘦高个附和道。
“听说县衙那边组织人在清扫街道,还开了粥棚,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一个戴着破毡帽的人插话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气氛沉重。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位抱着孩子的妇人,孩子小脸冻得通红,不停地啼哭。
小春子赶紧给妇人倒了杯红枣甜水,说道:“大嫂,先给孩子喝点暖暖。”
方才那位老者喝下一杯姜汤后,暖和过来后,便要悄悄离开铺子,小春子眼尖,瞧见老者要走,赶忙上前:“老爷子,您不多坐会儿?外面雪还大着呢。”
老者微笑着摆摆手:“不了,娃,我这身子暖和过来啦,得回去看看我那老伙计。他身子骨比我还差,我怕他一个人在家熬不住。”
小春子一听,连忙用竹筒杯装了满满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姜汤,又把从隔壁买的一包用干莲叶裹着的辣条和魔芋爽拿出来。
这本来是他留着自己吃的,这大冷天的来一口辣条,浑身都能热乎起来。
可看着老者那单薄破旧的褐衣,小春子还是毫不犹豫地塞给老者。
他道:“老爷子,您把这些也带上,给您那老伙计也尝尝,暖暖身子。”
老者感动得眼眶泛红,声音略带颤抖:“好孩子,你这心善,一定会有好报的。”
说完,便小心翼翼地把东西揣在怀里,迎着风雪离开了。
店里的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心中都涌起一股暖流。
那中年男子感慨道:“悦茶的伙计都是热心肠啊,这大冷天的,还能这么照顾咱们。”
“这宋东家也是个心善的,能让店里一直做这种善事。”瘦高个接着说道。
一文钱一杯热汤,相当于白送,分文不赚,简直就是在做赔本买卖。
这怎能不叫人心生敬佩呢!
众人纷纷点头,对悦茶店和宋芫的善举称赞不已。
而隔壁喜洋洋,即使冰天雪地,也有客人顶着风雪前来买几串辣条或是一包魔芋爽。
大家发现吃辣的确能让身子迅速暖和起来,一传十,十传百,吃辣御寒的法子就在云山县传开了。
起因是有个年轻后生讲起,下暴雪那夜,他家的炭火燃尽,一家人冻得缩成一团。
他半夜被冻醒,迷迷糊糊摸到一根之前买的辣条,想着死马当活马医,咬了一口。
那股浓烈的辣味瞬间在口中炸开,辣得他涕泗横流,可紧接着一股热流从胃里升腾而起,浑身的寒意竟被驱散不少。
就这么一根接一根,硬是撑到了天亮。
这事儿传开后,辣条和魔芋爽在云山县一时成为了紧俏货。
要不是这两样都限购,怕是早就被抢购一空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天天守在喜洋洋门口,就盼着能多买一些。
而此时,在城西的流民安置所里,情况也十分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