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敲登闻鼓
作者:朝辞   入帐欢:娇宠丫鬟最新章节     
    花颜听着大公子这话有些不是滋味,这话若是一个人两个人说也就罢了,就从桑桑李嬷嬷和大公子三个人的嘴里都这样说,显得她一日三顿还要吃很多零嘴,真的很像是吃了睡睡了吃的猪崽子。
    她顿时就有些不服,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嘴硬道:“花颜哪有像公子和李嬷嬷说的那样,明明是孩子想吃,不是花颜想吃。”
    卫辞青低笑一声,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笑,随即依着她道:“是是是,都是孩子想吃,不是颜儿嘴馋。”
    说着又怕花颜说他是故意逗她,卫辞青轻柔地在花颜的小腹上抚摸了片刻,垂头像是对着她腹中的孩子说话:“那现在你想不想吃些什么?”
    花颜没想到大公子会这样,看着他温柔带笑的模样,一时都花了眼,为何公子今天是这样的温存耐心,温柔的都不像是她一直以来认识的公子。
    卫辞青却没有察觉到花颜的愣神和出神,继续看着她的小腹道:“不如吃些粥和小菜可好?”
    花颜这才反应过来,开口想要拒绝,结果却被大公子抢了先,不容人置喙地让外面的朔风和李嬷嬷将准备好的东西送了进来。
    等她彻底反应过来,大公子已经起身点了灯,更是将她打横抱起,抱到了帐篷中央。
    花颜眼瞧着,大公子似乎是想要亲自喂她喝粥,她忙出声阻拦:“公子,花颜自己可以。”
    “当真?”卫辞青明显不信,挑了挑眉有些冷笑地看着她,见她还想要拒绝坚持自己来,索性便问:“那你抬个手看看?”
    这话一问出来,花颜就彻底愣住了,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最后还是以花颜失败告终。
    或许是这些日子公子太过温柔,又或是这些日子当真跟从前比起来已经算是很难得的,没有怀疑,有误会更是没有别扭,甚至离了京城到了索古尔草原上,就让她忘记了所有的所有,只剩下了自己和大公子。
    只有自己和大公子两人,没有别人打扰,也没有别人破坏。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当真也让花颜的思绪有些懒惰了,他竟没发现公子此时的温柔和从前判若两人。
    此次太后娘娘在索古尔草原遇刺一事,很快便被查了清楚,乃是吐蕃国好战派的计谋,想要以此来挑拨吐蕃皇帝和大景皇帝之间的关系,从而破坏两国之间的盟约,使得吐蕃皇帝孤立无援,便能让他们趁机得势。
    关于此事虽查清楚很简单,但想要做出应对还需两国皇帝仔细探讨商议,这也就是为什么大景国皇帝,要召集群臣连夜商议政事。
    至于商议的结果,花颜作为家眷自然是不得而知,只知道第二日便要按照计划动身启程回京。
    回京的路上意外的很平静,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意外,也没有什么特别诡异的事情,平静得让花颜都感到些许的不安心。
    一路上休息之时,大景国皇帝还是会召集群臣议事,好在一路上淑妃娘娘还是日日都会来同花颜一起。
    十五日之后,大景国皇帝带着一众臣子和皇子们回到了京城,但一回到京城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彻查前京县令朱铭恩贪污一案。
    可朱铭恩一案已经结案,倘若要名正言顺地彻查,便要由他的家眷前往大理寺击鼓鸣冤。
    听说这件事之后,母亲李氏便要前去大理寺击鼓鸣冤,可被花颜拦住了。
    济善堂。
    “什么,你要前去大理寺击鼓鸣冤?颜儿这万万不可!从索古尔草原回来之后,你的身孕便已经有了六个月,如此时候你这样如何前去击鼓鸣冤啊?”母亲一听,登时就着急了,根本不同意花颜的说法,看着花颜知道她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李氏忙又道:“只要是你父亲的家眷便都可以,前去大理寺击鼓鸣冤,不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娘的身子虽然弱些,可怎么都要比你现在怀胎六个月要强些吧?!你可知前往大理寺击鼓鸣冤,乃要敲击登闻鼓三个时辰。可你这样的身子,如何能够在如此劳累呀?颜儿听娘的,让娘去。”
    花颜自然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但这件事必须由她去做,她也知道母亲竟然不会轻易同意,便索性将一切和盘托出:“母亲有所不知,此次请求皇上重查爹爹贪污一案,乃是因为,我在索古尔草原上误打误撞地救过太后娘娘一回,这才得了皇上的赏赐,能够提出此事。而这一回皇上刚一回来,便说要重查此案,自然在索古尔草原上太后娘娘遭遇刺杀的事情早已传得满京城人尽皆知。无论如何,想要名正言顺的让皇上去查,便只能由我自己去敲那大理寺登闻鼓。”
    “可……你的身子如何能受得住?整整三个小时的登闻鼓,若是一旦停了,便代表鸣冤之人心不够诚,上天不认。要你一个怀孕六个月的去敲那登闻鼓,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好,就算母亲让你去,那丞相呢?丞相大人可否答应呢?敲击登闻鼓,三个时辰一下不能停,寻常男子都很难做到的事情,你一个弱女子,身子本就要差些,更何况如今还怀了身孕,如何能够支撑得下来呀?”母亲已是满是担忧关心地说着,她也明白花颜所说的此事是她向皇上请求,便只能由她大理寺敲击登闻鼓,能显示她的决心和诚意。
    “可母亲,这是唯一能替爹爹翻案的机会了,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有生之年我能遇见一回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这样的机会我怎能错过?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爹爹一个人在那大牢之中受尽了苦楚?又怎么忍心看着爹爹一个人背负着完全不属于他的污名?若是能将爹爹救出来,让一家团圆,纵使是赔上花颜的性命,花颜也在所不惜。”花颜说话很少有这样笃定,就像是下了毕生的决心。
    父母幼妹,都是比她自己还要重要的。
    花颜从一开始就这样想,现在也更是这样想。
    “可若是你出了什么好歹,我们一家人又如何能够一家团圆?就算是救出了你爹爹,你若是出了事儿,那无异于是要你爹爹和娘亲我的命啊!颜儿,若是不行,娘亲宁愿跪死在皇宫面前,也不能让你自己去拿大理寺门口敲整整三个时辰的登闻鼓啊!”
    其实母亲李氏实在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从前出身于江南小官之家,同花颜爹爹青梅竹马的情分,也更是早早地就定了亲。
    江南女子,多数都如同江南黄梅时节的雨一般,连绵不断却又轻柔朦胧,极易让人心头犯软,母亲李氏就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又是从小都被教养长大的深闺女儿,性子最为温柔无害。后来成了朱家主母之后,也凭借自己的宽厚仁义,温柔贤惠,得了朱府一众下人奴才们的尊敬。
    花颜的性子很大一部分,就是来源于她。
    这还是花颜毕生十八年一来,第二次瞧见母亲李氏这样严厉这样坚定的神色,与平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第一次,是花颜再十二年前,六岁时自己跟着母亲前往相国寺求香拜佛,自己却性子野地跑到了后山去玩,最后却在密林之后迷路,母亲带着相国寺的僧人找了大半夜才终于将她平安无事地找回来。
    那一次母亲也是气急了,实在是担心又绝望,一看见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面前,终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哭着打了她二十手板,可等到她一哭的时候,母亲又心软得不得了,忙抱着她哭着安慰,还止不住地给她道歉。
    那一次,是母亲以为自己的疏忽弄丢了她。
    可见这一次事情有多么严重。
    花颜一时竟不知道要如何劝说母亲,她咬着唇对上母亲满是愠怒和严肃的神色,嘴里有无数的话说,但不管说什么,在这个场合似乎都不太合适。
    她无声地同母亲对视。
    与其说是对视,不如说是对峙。
    花颜没说话,眸光却越发的坚定不移。
    她和母亲都知道,这一次的选择是什么。
    是爹爹的性命和为之努力了一生的官途,乃至她们朱家所有的所有。
    更是身怀六甲的花颜。
    不管选择哪个,她们都做不出这样的决定,做不出任何一个舍弃的决定。
    只有花颜能,因为她选择的是,赌上身怀六甲的自己,去救爹爹。
    良久,母亲李氏像是当真地意识到了花颜的坚定不移和倔强。
    也意识到了那是她没有办法改变的东西。
    看着面前面色还有些发白的女儿,看着肚子一日一日大起来身板却依旧清瘦的女儿,母亲李氏眼泪一瞬间就夺眶而出,哭着握紧了花颜的手:“我就知道,为娘就知道。你这孩子从小看着性情温和,可骨子里是最硬最有韧劲儿的。一旦是死心眼认定了的人和事,或者是什么决定,只要你认定了,便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你对丞相大人的情意是一样,如今你的决定也是一样。”
    “母亲放心,颜儿一定会尽量保全自己。”看着母亲李氏哭得那样挣扎,花颜也很是难受,鼻头涌上酸涩,她也忍不住眼眶发红,轻拍着母亲的背,想要说些好事儿让母亲开心起来:“母亲放心,颜儿一定会平安地回来,一定会,一定会!一定会把爹爹完好无缺地带回来,也一定会让他给母亲一个交代,一定会让我们一家人重新团圆,一定一定……”
    花颜一口气说了很多了一定,听着很是笃定,可言语中最深层的却不是那样坚定。
    只有花颜自己心里知道,这些一定,全都不一定,与其说是她在安慰和劝说母亲李氏,不如说是她在给自己勇气和底气,能够让自己越来越坚定和勇往无前。
    “罢了罢了,你这孩子,我从小就拦不住你,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母亲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你中途感觉体力不支,便一定要说,一定要停止。救你爹爹的事情尚有转机,只要你爹爹一天还活着,便就一天有翻案的希望,可你若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怕是一切都没有再来的机会了。自从你爹爹出事之后,你拖着我和容儿两个拖油瓶,能够走到今日,能争取到这些东西已经是实属不易,一定不可以冲动,危及性命的时候,更是不可以一根筋走到最后,好不好?你答应娘亲!”母亲李氏哪里不知道花颜这番话就是故意安慰自己的,可她又有什么法子,她只怪自己无能没办法去替颜儿受这一遭,也更是没有办法去救自己的夫君出来,她能够做的便就是照顾好自己和容儿,让颜儿没有后顾之忧。
    “好,颜儿答应娘亲,娘亲一定不可太过担心。”花颜一口气就答应了,随即说完看着母亲忧心忡忡的样子,生怕她不信接着说:“颜儿好不容易摆脱了通房丫鬟的身份,好不容易让母亲和容儿活得轻松平安,好不容易得了公子的怜惜,花颜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母亲放心就好。”
    母亲李氏一个叠字的说好,可究竟会发生什么,她不知道,就连花颜这个许下承诺的人也更是不知道。
    她不知道命运待她如何,是否会一如从前,为难与她。
    可只要一想明日一过,她便能替遭受不白之冤的爹爹的翻案,能够让母亲和容儿重新回到阳光下生活,不再背负着罪臣之妻和罪臣之女的身份,连个去寻个活计都要被人冷眼相待,花颜便一时就充满了底气和勇气。
    花颜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突出的小腹,从索古尔草原回来之后,便已经有孕六个月,肚子已经很明显了,有时候她甚至能够感受到里面小家伙儿的存在。
    可明日……
    她赌的不是自己,是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孩子,委屈你了。
    是娘亲对你不好,是娘亲不该带你去冒险,可娘亲有必须要做的事情,有必须要救的人。
    她心想着,抚摸肚子的动作越发轻柔了,就好像是在用心和腹中的小家伙说着话交流着。
    就正在花颜想完之后,她手掌心抚摸的那一片,竟然真的往外推了推,是胎动!
    刚想着,花颜就感受到胎动,感受到了腹中小家伙的动静,就好像是……小家伙和她心连心,将她方才想的所有的所有都听见了,正义无反顾地回应着她。
    就好像是,一大一小隔着那一层皮肉击了掌,小家伙想对她说,我和娘亲一起加油救外公出来哦~娘亲不要难过!
    一瞬间,花颜方才还只是红了眼眶,结果来这么一下,眼泪直接夺眶而出,越发的怜爱。
    从济善堂出来,花颜央着朔风在回府之前去了一趟大理寺的大牢之中,去见父亲朱铭恩。
    花颜不是第一次进来大理寺的牢狱了,好在她一向害喜都要比寻常的孕妇轻一些,虽说闻到了牢狱里面的气味有些不舒服,但拿着丝帕捂住口鼻还能够勉强忍下来。
    父亲朱铭恩还是同一个多月之前,花颜看见的那样,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是这回,花颜这肚子已经是遮掩不下去了,她再想编瞎话忽悠父亲已经是没可能了。
    朱铭恩原本一看见自家女儿前来,顿时大喜过望,满脸兴奋地从角落凑了上来,结果一注意到花颜凸起的肚子,顿时整个人都愣了神,呆愣又不可置信地看着花颜,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可还想是不敢相信,抬头看向花颜后知后觉地问:“颜儿可是吃了些什么不太干净的东西有些腹胀?”
    这一句话给花颜问的有些啼笑皆非,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对上父亲的眼神,又怎么跟他解释这一年多以来发生的事情。
    “不对不对不对,是不是颜儿你生病了?你身子不爽对不对?或者是不是颜儿胖了?”朱铭恩不可置信地问着,怀疑了所有的可能性,就是没有怀疑过花颜怀孕。
    又或者是他其实什么都想到了,什么可能性都能接受,就是不敢朝着花颜身怀六甲这一个方向去想。
    他连忙从牢狱的木柱间隙探出手,忙伸手去抚摸花颜的脸颊,立马发现了不对:“不对啊,长胖了,怎么会光腰腹胖了,小脸还是这么瘦?”
    说着,朱铭恩终于不得不得逼着自己往最不想要的方向去猜去想,可他不肯轻易说出口,生怕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只能无声地对上花颜的眼神,等着她的回答和解释。
    看见自己爹爹似乎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看着她的眼神中竟还生出了些许的无助和询问,花颜一时更加觉得嘴里的话越发难以说出口。
    一时,没人说话。
    那狱卒被朔风带去了说话吃酒,此时没人看见和听见她们父女俩说些什么。
    可偏偏,就是难得的父女相见场景,却诡异的没有一个人说话。
    朱铭恩从小亲自教养花颜长大,只有在自己不太擅长的方面才会去外面请夫子,他自己的女儿是什么脾性,他最是清楚。
    所以在看见自己女儿目光躲闪,眼眸之中充斥着慌张和不安的时候,朱铭恩才终于接受了自己那最不想要的猜想成真之事实。
    “好孩子,告诉爹爹,是不是被人欺负了?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为难你了?”朱铭恩什么都没质问,也没有骂,反而是满眼的心疼和气愤:“颜儿,你告诉父亲,是谁?是哪个登徒子敢如此欺负于你?!”
    一听见自己父亲满口都是担心,没有一句质问和责骂的时候,花颜又忍不住自己内心的情绪上涌,一瞬间眼眶就红了。
    花颜看着父亲如此担心的模样,哪里还敢说些什么,更是不敢将自己的委屈和心酸透露半分,生怕让爹爹更加的自责伤心,她红着眼慌忙摇头:“爹爹颜儿没有委屈,颜儿也没有受欺负,都是颜儿自己自愿的,只是其中曲折,一句话两句话都说不完请爹爹恕罪,然而现在没有办法,将一切事情都原原本本的告诉爹爹。等到颜儿将爹爹从这大理寺的牢狱之中救出来,等到我们一家人团圆的那一天,颜儿一定会将所有的事情通通都告诉爹爹。只是如今还不行。”
    “为何?!”朱铭恩自问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父亲,在自己被迫锒铛入狱一年多之后,再看见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是已经怀了身孕,可最离谱最让他焦灼和自责的是,他根本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女儿在何处受了欺负或者是受了蒙骗,毕竟颜儿这样的才貌双全的少女确实会引来许多人惦记。
    最让他揪心的,不是颜儿嫁人,恰恰是因为他锒铛入狱之后,颜儿身为罪臣之女的身份,是没有办法名正言顺的嫁人,更没有半分机会嫁去什么好人家!
    这才是他最揪心的,他的颜儿是那样的才貌双全,是那样的知书达礼,温柔持重。在他心里颜儿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之一,可如今因为他的原因牵连颜儿不能嫁一个好人家,反而只能稀里糊涂地怀了别人的孩子,葬送了一辈子的前途和命运。
    朱铭恩如何能够不自责?如何能够不着急?如何能够不揪心?
    倘若不是他身负重任,他怕此刻早已经提着刀就冲出这大理寺牢狱去,一定要让那浪荡子付出百倍的代价!
    朱铭恩情急之下吼出这句话之后,立马变反应过来自己语气重声音大怕吓着她,连忙忍了忍,双手紧紧攥住木栅栏攥得指节发白,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对着花颜柔声安慰:“没事的,没事的颜儿。爹爹在这儿,你不要害怕。你告诉爹爹,那个该死的浪荡子究竟是谁?纵使爹爹一向没有什么大志向大本事,倘若有朝一日能够从这大理寺牢狱中走出去,爹爹拼将一身剐,也一定要让那浪荡子付出应有的代价!”
    看着爹爹这气的满脸通红,额头上青筋隐隐爆出的模样,花颜一时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犹豫了很久,实在是说不出来。
    正在此时,那正在和朔风喝酒的狱卒似乎喝多,喝上头了,意识有些不太清醒了。又听见了朱铭恩之前那两句失去控制的吼声,他拿着酒壶喝得酩酊大醉,笑哈哈地大声打岔:“朱大人啊朱大人,你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还问是谁呢?我都知道了!你可还记得上一次颜小姐前来,是找谁搭的关系?!若是一般的关系,那位大人物可会轻易同意让家眷进来相见?!”
    这话说的实在也太明显,吓得花颜恨不得飞奔过去,将他的嘴给堵住,可谁知这话已经说出来了,她也没有了捂住他嘴的机会。
    花颜只能木讷地转头,很是不安和心虚地看向自己的父亲。
    看着父亲呆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问她:“卫辞青?!”
    “是不是卫辞青那个小子?!”朱铭恩一瞬间便想到了那个人,又是不可置信又是愤怒,紧紧抓住花颜的手腕问:“颜儿,你告诉爹爹,是不是卫辞青?是不是卫辞青那个小子见色起意欺负了你?!”
    “爹爹……”花颜紧张地咽了咽,柔声解释:“爹爹不用太过担心,大公子,大公子待颜儿甚好,不算是欺负,甚至还帮了颜儿许多。至于其中曲折纠葛究竟是为什么,还请爹爹容许颜儿日后再同您好好说清楚。今日天色不早,颜儿便先回府了,颜儿一定会很快就将爹爹救出来,和母亲容儿一家团圆的。爹爹再等等,很快了…”
    花颜说着,生怕自己父亲再次追问下去,可她和大公子之间的那些纠缠哪是一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她快速说完自己要交代的事情,便没再给朱铭恩说话的机会,带着朔风便走了。
    唯独留下朱铭恩在大牢之中发神发愣,满脸的怀疑人生,嘴里念念有词:“卫辞青?!怎么会是卫辞青那个小子?跟了他,我颜儿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啊!”
    朱铭恩想着,突然想把自己平生所有夸赞过卫辞青的话全部收回,从前他看他,只是以年长者看年轻人,是欣赏是认同也是赞赏,可真当被辞青和自己的女儿有了关系,朱铭恩便不得不再次审视他。
    ……
    第二日。
    花颜穿戴整齐,穿上了毕生最为隆重的一身衣物,带着桑桑和李嬷嬷义无反顾地出了丞相府,一步一步向大理寺走去。
    昨夜公子被皇上留在了宫中,商议政事没来得及回来,也正是因为此,花颜才能捡了这个空子前去大理寺敲登闻鼓,倘若是公子在,她今日怕是连丞相府都走不出一步的。
    花颜穿得隆重,加上他那高高耸起的肚皮和实在惊艳众人的相貌,又带着李嬷嬷和桑桑一步一步朝着大理寺走去,背影最是坚毅果断。
    一路之上便吸引了许多百姓跟在她的身后,甚至她所过之处都有很多百姓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她的奇怪行为。
    好在有不少人是认识她的,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等到花颜一步一步顶着乌云走到大理寺门前之时,她的身后已经跟上了几十上百的百姓。
    只是花颜此时自然没有时间管她们,一到大理寺门口,桑桑和李嬷嬷便看见花颜身形晃了晃,几乎是同时伸出了手将花颜扶住。
    “姐姐,您当真要敲吗?!这登闻鼓可以敲上足足三个时辰,可您眼下都有些累了,如何能够坚持上整整三个时辰啊?”桑桑看着花颜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着急得不行,红着眼眶忙劝说:“姐姐我们回去吧!你若是出事,可让我们怎么办啊?!嬷嬷说是不是?姐姐一向不听我的,只觉得我还是个孩子,可嬷嬷的话姐姐总是要听了吧?嬷嬷你快说呀!嬷嬷快把姐姐劝回去!”
    谁想,李嬷嬷扶着花颜沉默了片刻,看着花颜坚毅又果断的侧脸,最终也只是说出了一句:“若是姑娘已经决定了,那奴婢和姑娘共进退。姑娘想做的事情便去做吧!奴婢知道那种眼睁睁看着亲人离去的痛,扪心自问,若是从前的事情再来一回,就算是让奴婢付出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将奴婢的女儿救回来。奴婢想,姑娘此时心态也必是如此,奴婢便不拦着了,奴婢就在这里陪着姑娘。”
    “李嬷嬷!!你怎么能跟着姐姐一起胡闹呢?!”桑桑没想到这一回连一向稳重自持的李嬷嬷都要跟着花颜一起,立马急得都快哭了。
    “桑桑,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我也如你担心我这般,担心我的父亲。他是个好官,也是个清官,他曾说过不会让他管辖区内的任何一个百姓受一点冤屈,也绝对不会让任何一个坏人占半点便宜。他无愧于朝廷,无愧于百姓,无愧于天地,我要救他,就算是付出自己的性命,我也要救他。”花颜这一番话说的,其实并不算是掷地有声,反而很是温柔平静,却更像是一潭平静的水,比起坚硬的铁而言,反而越发的稳定和有韧劲儿。
    再坚硬的铁也会有断裂的一天,可平静无波的湖水,又怎么会有断裂的时候呢?
    桑桑再着急也没有办法,他索性跟着李嬷嬷守在花颜身边,红着眼道:“我听不懂姐姐说那么多大道理,但我只知道,照顾好姐姐是公子的吩咐,也是桑桑自曾许下的承诺。既然姐姐决定了,不管平安与否,桑桑都一直守在姐姐身边。”
    花颜心里深受震撼,她本只是想着李嬷嬷和桑桑不放心将她送到这里便可回去,实在没想到她们俩会对她会情深义重至此!
    又是感动又是震撼,像是又被人注入了全新的力气,一把走上了前,举起了有她半个人高得重重鼓槌,使劲力气抬起,重重地敲打在足足有两个她高的登闻鼓上。
    鼓声沉闷响亮,如同是一曲压抑又沉重的乐曲,涤荡着乌云下满京城的污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