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此话一出,瞬间安静了下来。
殿内的空气似乎凝固,连外头的风都像被什么无形的屏障挡住了,无法渗透进这令人窒息的压抑。
景贵妃的额头莫名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脸色也随之微微发白。
她抬手不着痕迹地擦了一下额头,嘴角虽然有一瞬间的抽动,却在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绽放出一抹冷静而得体的笑容,仿佛那一瞬间的慌乱从未存在过。
“明月。”
她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一丝冷意,缓缓站起身,裙摆曳地,凤纹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小小的一个下人,竟敢在陛下面前如此胡言乱语?”
而后笑容微微加深了一些,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几分不屑:“空口白牙张口就来,今日陛下要是信了你,那以后岂不是谁都可以妖言惑众?”
殿内的其他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皇后跪在一旁,原本因为前些时日被皇帝“羞辱”而心生的不甘暂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一幕带来的惊愕与诧异。
她的目光在明月与景贵妃之间来回徘徊。
跪在地上的明月显然没有被景贵妃的话吓退,反而抬起头,额头早已磕得渗出鲜血,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砖上。
“陛下!”她的声音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奴婢没有乱说……奴婢有证据!”
话音未落,她便颤巍巍地伸手入袖,似乎要拿出什么东西。
景贵妃的脸色微微一变,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
就在此时,钱公公微微弯腰,眼神飞快地向殿外的一名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随即,他不动声色地开口:“愣着干什么?这丫鬟分明是疯了!还不快拖下去?”
那小太监立刻领会,飞快地上前,一边高喊:“疯言疯语,扰乱宫规!”一边猛地冲到明月身前。
明月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嘴巴便被堵住,紧接着她拿出的手腕被死死钳住,挣扎间发出的呜咽声断断续续,却再也吐不出一个完整的字。
皇帝始终未动,坐在主位上,微垂着眼帘,手指不紧不慢地拨弄着手中的檀木佛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殿内的气氛再次陷入沉默,只剩下明月被小太监拖出去的沉重脚步声。
然而,就在明月即将被拖出殿门时,春红贵人忽然迈前一步,提了提裙摆,袅袅地来到皇帝的另一侧,语调婉转中透着一丝轻佻:“陛下,依我看,那丫头不一定是疯了……”
她娇笑一声,柔荑轻掩红唇,声音虽低,却清晰可闻:“或许我们可以听听她——”
她的话尚未说完,皇帝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一瞬间,春红贵人的身子一僵,后背涌上一股寒意,手不由自主地垂下,嘴里的话也咽了回去。
那双眼睛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在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豺狼虎豹的目光,那是猛兽捕猎前压抑着的凶狠与寒意。
下一秒,皇帝的手如鹰爪般迅速而精准地掐住了她的下巴,力道虽不重,却令春红贵人再也无法动弹。
春红贵人强忍住从后背爬升而上的寒意,怯生生地抬头望向皇帝。
“谁准许你起身的?”皇帝的声音低沉,冷意宛如从九幽之下涌来,令人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念头。
春红贵人心头一紧,额角开始沁出冷汗,“陛下,臣妾……臣妾只是……”
“嗯?”皇帝的眼尾微微挑起,语气中带着显而易见的不耐烦,手指稍稍加重力道,迫使她将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春红贵人不敢再解释,脑海中突然闪现出那画卷上姜绾歌的模样来。
她连忙调动全身的记忆,试图模仿画卷中姜绾歌的神态,勾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娇柔笑意。
可此时此刻,她被皇帝掐着下巴,面庞僵硬,眼神带着慌乱,嘴角却勉强勾起笑容。
这样生硬的模仿,不但没有达到效果,反而显得无比滑稽。
皇帝眉头紧蹙,眼底的厌恶如潮水般涌现。
“你再露出这样的表情,朕就杀了你!”
他一字一句,咬字极重,犹如一道冰刃划过春红贵人的心脏。
说罢,皇帝猛地一甩手,将春红贵人直接甩向了一边。
春红贵人措手不及,狼狈地倒在地上,发簪歪斜,华丽的衣裙也失了章法,整个人跌坐在地,仿佛失了魂一般。
她本就是姜绾歌的替代品,可替代品终究是替代品。
今时今日,春红贵人终于体会到了那句“伴君如伴虎”的深意。
训斥完春红贵人后,皇帝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随意地换了个坐姿,抬了抬手:“你们都起来吧。”
跪在地上的皇后和其他妃嫔缓缓起身,动作小心翼翼,仿佛生怕再触碰到这位暴怒中的帝王的逆鳞。
“景贵妃,过来朕身边。”
景贵妃闻言迈步,然而,就在她刚踏出一步时,她的身子猛地一滞,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啊!”景贵妃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接着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一般,直直地向地面倒去。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