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贵妃的倒地宛如一声巨雷,炸开了殿内原本压抑的寂静。
六皇子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的眼睛瞬间瞪大,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恐惧与惊慌。
跌跌撞撞地跑向景贵妃的身边,跪倒在她身旁,双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肩膀,声音里夹杂着哭腔:“母亲!母亲你怎么了?”
倒在地上的景贵妃脸色苍白如纸,嘴角缓缓渗出一丝暗红色的血液,那血色刺目得仿佛能灼伤六皇子的眼睛。
他的手僵住,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流过脸颊。
“母亲!你别吓我啊!”六皇子哽咽着喊道,他的声音充满了无助与慌乱,仿佛这个世界崩塌了。
皇后站在不远处,脸上闪过一丝惊慌,那双平日里总是冷静的眼眸中还夹杂着担忧。
她的手紧紧抓着衣袖,指尖微微发白。
此刻,她的心情极为复杂。
一方面,她的惊慌是因为景贵妃在她来瑞福宫找其对峙时出事,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她。
另一方面,她的担忧是因为,她此次来只是想替荣贵嫔讨回公道,并不想置景贵妃于死地。
荣贵嫔本来垂着头,手帕掩面,满眼泪光,仿佛刚才的混乱与她毫无关系。
然而此刻她也不由放下了手帕,抬头看向景贵妃,脸上浮现出明显的疑惑之色。
其眉轻蹙,显然对眼前的变故毫无预料。
“赶紧叫太医!”皇后终于开口,声音微微颤抖。
六皇子已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双手抱着景贵妃的肩膀,显得无助又绝望。
他的声音几乎哑了,仍然不停地呼喊着:“父皇!父皇,快救救母亲啊!”
不得不承认,六皇子不是一个好人,但对于景贵妃来说,他的确是一个好儿子。
皇帝坐在高位上,目光冷冷地扫过全场。
他的眼眸深不见底,看不出情绪,但手中的佛珠却停了下来,微微施力。
景贵妃不能死。
不对,是景贵妃,现在,此时此刻,不能死。
“父皇!”
六皇子猛地转头看向皇帝,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大声说道:“方仪县君!方仪县君刚才随玉瑶去了寝殿,大抵没有走远!方仪县君医术了得,求父皇救救母亲啊!”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落入湖心,激起了涟漪。
与此同时,殿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夹杂着软糯的哭啼声,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肉丸子姐姐,你能不能在这里陪陪我……”
“我去求皇后额娘……你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
紧接着,门被用力推开,一个娇小的身影冲了进来,洛玉瑶的脸上还挂着尚未擦干的泪痕,一双大眼睛湿漉漉的,显得楚楚可怜。
她一进门就怔住了,似是被殿内凝滞的气氛和众人脸上的神色震慑住,脚步顿时慢了下来。
小心翼翼地抬头,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瞬间像犯错的孩子般僵住了身子,脸上露出了天真娇憨的表情,嘴唇微微张开,紧张地喊了一声:“父……父皇……”
皇帝闻声抬眸,冷漠深沉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但并未开口,只是手中佛珠微微转动了一下。
洛玉瑶的目光随即转向殿内其他人,这才发现倒在地上的景贵妃。
愣了一瞬,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小小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忙快步跑到景贵妃身边,跪了下来。
“母亲!母亲你怎么了!”洛玉瑶的声音带着惊慌,稚嫩中透着急切,她用力摇晃着景贵妃的手臂,却发现她的身体毫无反应,冰凉得令人心悸。
“母亲!母亲你别吓瑶儿啊!”洛玉瑶哭喊起来,泪水迅速从眼眶中滚落,声音带着撕心裂肺的慌乱。
沈如宁闻声踏入殿内,眼前的场景便让她顿时一怔。
迅速扫视了一圈,视线与高位上的皇帝相撞的那一刻,她的身子不由一僵,随即立刻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皇帝冷漠地看着她,眼中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很有意思。
此刻的殿内,所有的动静、所有的人与物都像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剧般,恰到好处地出现在了合适的时间与位置。
皇帝的视线在两人之间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了景贵妃身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方仪县君。”他的声音低沉冷冽,“救景贵妃。”
……
皇宫深处,一座隐秘的院落。
宽敞的屋内,墙角摆满了巨大的陶罐,里面插满了各色鲜花,红的、粉的、紫的、甚至黑色的,颜色各异,浓烈的花香混杂在一起,让人闻之竟有些头晕目眩。
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一个高大的秋千,秋千以鲜红的丝绸和金色的吊链打造而成,上面垂落着缎带,轻轻摇曳时,犹如一尾游蛇。
秋千上坐着一位身着大红色广袖长裙的女人,她的姿态极为慵懒,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随意地拨弄着挂在秋千上的金铃。
女人的嘴里依旧哼着小调,音律带着懒散,却又隐隐藏着几分说不清的阴冷。
年轻太监依旧站在她的身后,低着头,身子微微佝偻。
“主子,瑞福宫闹起来了。”
女人没有回应,哼着小调,悠闲地晃着秋千,脚尖轻轻点地,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惊动了陛下。”
“但是……”
“但是什么?”女人轻笑了一声,声音慵懒又甜腻,尾音微微上挑,却带着一股压迫感。
太监的身子一颤,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滑落。
“景贵妃突然倒地不起,还吐了血。”
闻言,停下了秋千的晃动。
她垂眸看着指尖捻起的一朵红花,花瓣娇嫩欲滴,犹如鲜血凝成。
将花轻轻送入口中,缓缓咀嚼,动作优雅得如同在品尝一道顶级珍馐。
“钱老色鬼告诉你的?”
她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是。”
女人将咀嚼后的花瓣吐到一旁,神情依旧云淡风轻,但眼底却隐隐透着一丝冷意。
随手将手中的花梗扔到地上,轻笑一声。
“看来给他找的女人,他很喜欢呢。”
年轻太监把弯压的更低了。
“主子英明,虽是被弃的公主,但是配他。”
“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