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额角的手转为摩挲下巴。
白灵筠思忖片刻,脸上的神色终于放松下来。
轻笑一声,哦~原来是这样!
沈啸楼起身踢开地上的碎瓷片,回身伸出手。
“走了,回家了。”
“嗳。”
脆脆的应了一声,白灵筠高高兴兴握住伸过来的手。
他就说嘛,依着梅九梅那八百个心眼子的尿性程度,还能亏了自己个不成?
不过……
歪头看了看身边人。
“司令早就瞧出来了吧?”
沈啸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嗯。”
白灵筠想了想,又问,“司令不会觉得梅师弟鬼蜮伎俩,心机深沉吗?”
从包间出来,走廊里木窗半开,初春的凉风卷着西府海棠的苦杏味吹进来。
怕香味刺激到白灵筠敏感的嗅觉,沈啸楼侧身将人护在怀中,复又掏出手帕掩在他的口鼻前。
做完这一切,才温声说道:“只要不用在你身上。”伎俩心机与他有何干系?
是个人都爱听甜言蜜语,白灵筠俗人一个,当然也不例外。
听了沈啸楼这句话,眉眼中盈满笑意,见四下无人,隔着手帕吻住沈啸楼的掌心。
轻声呢喃,“司令,我想……快点回家。”
沈啸楼眼深如渊,扯动着干涩的喉咙。
“好。”
……
沈律去城外军营巡视了一圈,混了顿大锅饭,回城路过伦敦布道会医院还跟冯彼得撩了会闲。
回来后见挑云依旧在一楼大门外站如松的守着,提着裤腿蹲在台阶上又嗑了半包瓜子,剥了一兜栗子仁。
眼看月上梢头,楼上人还没下来的意思,拍掉手上的坚果壳,起身过去问挑云。
“司令和少爷一直没下楼?”
挑云摇头,“没。”
沈律嘶嘶抽气,这都多长时间了?
“也没叫水叫饭?”
挑云抿了下嘴唇,继续摇头。
“没。”
至于司令翻窗进厨房……
那属于个人行为,不能算在“叫水叫饭”范畴里。
沈律多七窍玲珑心,一见挑云的微表情变化立马就明白了。
少爷脸皮薄,光天化日被扛进房里,不到夜深人静是不会出面见人的,司令没办法,只得由着、宠着,顺带亲自翻窗进厨房往房里拿吃带喝的供着。
旁人不知道这点“秘辛之事”,可却瞒不过日日贴身随行的沈律和挑云。
二人正说着话,楼上传来细微的开门声。
不多时,沈啸楼从楼梯上走下来。
沈律快步迎上,“司令,要叫厨房准备饭菜吗?”
沈啸楼摇头,“不用。”
沈律张了张口,啊这……
虽然司令翻窗进厨房拿过吃食,可那也不是正经饭菜啊,从下午到晚上,就……不饿吗?
沈啸楼睨了沈律一眼,略过他走向厨房。
沈律犹豫一秒钟,抬步跟上。
只见堂堂沈司令进到厨房后,卷起袖子,拿起柴火,预备生炉起灶。
沈律惊的瞪大双眼。
我滴个亲司令,您这是要干啥?
一只脚刚迈进厨房的挑云见状,飞速收腿,退了出去。
他没看错吧,司令那是要下厨做饭?
“哎呀,我才想起来,你不会生火——”
白灵筠一边喊着,一边急急跑进厨房。
刚刚沈啸楼问他晚上想吃什么,他脑子一抽,随口就说想吃他们结婚那晚,司令从小厨房端来的砂锅肉糜粥。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那锅粥竟是沈啸楼借着小厨房的灶火亲手熬的。
实在难以想象,沈啸楼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做饭?惊奇之下便脱口夸赞了他两句。
结果就是,沈司令被夸爽了!
大晚上的公孔雀开屏,二话不说,翻身下床就要一展厨艺。
待人走后,白灵筠突然想起,沈孔雀他也不会生炉灶啊!
胜福班一个小小的铁皮炉子他都能生的满屋子黑烟,家里那么大一灶台可别被他给点炸了!
外衫都顾不上穿,一身雪白的里衣外披着沈啸楼的军服外套,趿拉着鞋子追进厨房。
门外的挑云瞧见自家少爷这身装束,垂下脑袋又往远处退了好几米。
沈律人在厨房,避无可避,只好面朝墙壁,目不斜视的立定站好。
要血命了,这哪是他能看的!!!
沈啸楼抬腿给了沈律一脚,“去,把炉灶生了。”
“是!”
沈律螃蟹似的,贴着墙根一步步的艰难平移。
白灵筠感到奇怪,沈律这是怎么了?老寒腿犯病了?
沈啸楼擦了两下手,将军服外套给白灵筠穿好,从领口第一颗扣子系到最后一颗。
“厨房油烟大,你去外面等。”
“你行吗?”
白灵筠被军服挺括的领子磨的脖子不舒服,抬手往下扯了两下。
“嗯?”
沈啸楼尾音上扬,发出灵魂拷问。
“你不知道吗?”
“……!!!”
白灵筠面上一热,抬手抱拳。
“打扰了,告辞。”
说罢,转身就跑。
目送着人仓皇逃出厨房,沈啸楼回身走到炉灶前。
对蹲在地上认认真真,一丝不苟生火的沈律,冷声嘱咐道:“明天上午九点,去接书怡。”
咔嚓!手腕粗的柴火棍从中间断成两截。
炉灶里烧的噼啪作响,沈律顶着一张苦瓜脸,默默起身,含泪告退。
白灵筠实在穿不惯沈啸楼的军服,披一披挡挡风还成,这会扣子系的严严实实,硬挺的毛料扎的他脖子一阵瘙痒,从厨房出来便回房换了自己的衣服。
对着镜子系扣子时,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被不伦不类做成吊坠戴在脖子上的双鱼玉佩,看起来似乎比以前……亮了?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有些暗,看不大清楚。
白灵筠趴在镜子前近距离瞧,半晌——
嗯,不是错觉,玉佩的成色确实比之前更透,更亮了。
他从前听过一些关于佩戴玉石的说法,其中有一种说法叫: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
意思是说,经过长时间的佩戴把玩,人体分泌出的油脂进入到玉石的空隙和毛孔之中,会使玉石变得更加温润有光泽,愈发莹亮有灵气,看上去仿佛被赋予生命一般。
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莫非就是他这样式的吗?
可是跟三年养玉的说法相比,他这个养玉的时间是不是快了点?
视线一动,滑到了脖颈上,星星点点的红痕极其刺目。
想到下午的那场疯狂,喉头一紧,连忙系上扣子。
心中默念《般若心经》: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色……
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受……
操!
恨恨一甩袖子。
妈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