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在赵家也瞧见了鸽舍,不过从未见有鸽子从赵家出去的。”黎生果断选择换了个话头。
“唔...”
崔辩叙点点头,赵家有鸽舍不奇怪,世家大族弄点鸽子传一些简单的信息还是很正常的。
有些人吃饱了撑的更是喜欢用鸽子飞来飞去的一日飞个十几趟累死鸽子来显示亲近——比如李世民。
“接着说。”
“赵家对老夫人好似极为看重,巡逻的护院每隔一刻便会从老夫人的院子路过...属下见到老夫人之时,关其面色很是羸弱,好似是大病了一场的模样....”
刚开始黎生看到柳曼蔷的样子吓了一跳,见她病的那样重还以为自己原先是阴谋论了,赵家不让荟容给老夫人请安真是因为病重的关系,便按着工作内容请柳曼蔷手书一封让他带回去——迟一步死了可怎么办?
柳曼蔷见到他很是高兴,爬起来写信不说,还拉着他问了好一会儿赵玥、崔辩叙的事儿。
还是最后她实在太过虚弱支撑不住才躺了回去,临走之时郑秋意却拦住了他。
“郑婆婆同属下说,老夫人不是病了,而是中毒。”
黎生听到这话的时候险些一个弹射起步冲上房顶,炸裂,实在太炸裂了,缓了一缓后他又觉得可能是自己耳朵听劈岔了。
他们搞外勤的,内宅的阴私手段是真的不清楚呐!
“老夫人身上的毒可解了?”下属的心理健康小崔可以不考虑,但是亲戚的身体健康还是必须要关切一二的,中毒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回忆起方才外祖母的面色瞧着倒不像是中了毒的,反倒像是一路上没歇息好闹的。
“应该解了…属下猜测,许是老夫人自己解的。”黎生面色古怪,在瓜州的时候他就提心吊胆,生怕自己还没把人捞出来就先死了。
那他这趟外差等于什么都没办成,还给主子带回去不吉利的消息…
这叫他回来之后还怎么好意思报这一趟出去的费用和出外差的费用?
拜托,牛马在什么时候都是要领工资过活的!
结果柳老夫人命是真硬呐!
每回见她都是一副快断气的模样偏偏就是能挺着。
作为尽职尽责的牛马,黎生表示他当时心理压力简直大的快猝死了,后来把人捞出来了他都没法松口气!
怕人死路上了!
谁知道这越往长安走,柳老夫人就越精神,就好似这毒凭空自己好了似的。
他心中存疑,可这是主子的亲外祖母,他总不能半路把人丢了吧?
崔辩叙摸了摸下巴,这个外祖母不简单呐…既然会解毒,那就一定也会用毒。
既然会用毒又怎么会着了道?
只有一种可能——她是将计就计故意的!
“九郎,老夫人来了。”
外头的通禀声传来,二人停住了话头,崔辩叙朝着黎生挥了挥手:“这几日好好歇着吧。”
“是。”
崔辩叙先前那一眼,柳曼蔷看懂了,因此她只是沐浴梳洗一番,又好好吃了一顿就过来了。
她看着灯下的外孙,越瞧越觉得心中欢喜:“九郎如今愈发出息了,这般轩然霞举,不像你阿耶,倒是像你曾外祖。”
崔喆这个女婿,除了家世之外没有一样她瞧得上的,过于瘦弱了些,男子就该威武雄壮才是!
崔辩叙起身扶她坐下,祖孙俩其实并不熟悉,但此时瞧着还真有那么些慈孝祥和之态:“外祖母才是精神矍铄,这般千里奔波怎的还不歇息?”
祖孙俩的眼神对视良久,柳曼蔷突然笑了,轻巧随意的在他肩膀上敲了一下:“你这小子,同外祖母打哑谜?”
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力道,崔辩叙愈发肯定柳曼蔷中毒之事必有蹊跷。
谁家一把年纪还中过毒的老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敲出这个力道?
崔辩叙也跟着笑了笑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听闻外祖母中了毒,长安城内名医众多,孙儿明日便去请人来瞧瞧?”
“你平日衙门里头事儿多,朝廷的事重要,不必为我这老婆子麻烦了,一把老骨头,早死晚死都是一样。”
柳曼蔷摆摆手很是看得开的模样婉拒:“临死之前能再见见你同你阿娘,我便是现在死了也能闭眼了。”
“外祖母切不可自暴自弃,解了毒好生将养着,必能长命百岁…”
“都到了这个年岁哪里还能经得起折腾?罢了,罢了!”
“这话说的,莫非外祖母千里迢迢来长安,是为了在长安寻一处风水宝地?”崔辩叙似笑非笑的觑着柳曼蔷,只觉得心中的怪异越来越明显。
这话说的非常大逆不道了,不孝是重罪,可他现在对整个赵家,乃至这个外祖母都充满了警惕。
反正这里就他们两个,这话传出去谁信?谁人不知清河崔氏最重规矩!
柳曼蔷慈爱的笑容不变,对话里挖苦的意思充耳不闻:“早就听说长安好,山山水水皆是不凡,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外祖母若是喜欢,便多住些日子再回去。”
赵蝶仪和邬三娘的画像在他的胸口,此时他却不知还要不要拿出来。
“这千里迢迢的我一把老骨头哪里还回的去?”柳曼蔷弯着嘴角捶了捶膝盖。
崔辩叙态度依旧恭敬,完全是个一心为了柳曼蔷考虑好外孙:“孙儿虽说没什么本事,可最好的马匹最好的马车却是能弄来的,再有护卫相送,外祖母不必忧心。”
若是将这一幕按了消音键,谁能说不是祖慈孙孝呢?
“沂儿这是非要赶我呢?”柳曼蔷沉下脸来,嘴角抿成一条线,似是下一秒就要拂袖而去一般。
刚才在赵玥那儿她可就透露了不会再回去的意思,这小子装聋作哑的功夫倒是老练。
崔辩叙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不为所动,自顾自道:“长安城里好吃好玩的不少,元日的时候格外热闹,外祖母既是来了正好留着一道儿过个年,阿娘时常惦记着你。”
“我若说不准备走了呢?”柳曼蔷盯着他的脸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