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辩叙亦是不急不缓,很是真切孝顺:“外祖母身为赵氏二房的当家主母,若是你不在,家中之事无人打理,外祖父只怕该着急了。”
这话说的好似全然为柳曼蔷考虑的模样,可柳曼蔷却是不领情,这臭小子!
知道崔辩叙怀疑自己突然跑来长安城的缘故,柳曼蔷却故意想吊着这个多年不见越发不可爱的外孙:“你阿娘舍不得我又该如何?”
“待我成婚之时,阿娘便要回清河去,外祖母若是喜欢,一道儿去清河吃杯喜酒热闹热闹。”
不老实交代,吃完喜酒就给她打包送回去!不孝子孙崔辩叙暗戳戳的想着坏招。
这事赵玥还没来得及同她说,荟容走时他们尚未定下成婚的日子,柳曼蔷确实不知道他何时成婚,可好歹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只你阿娘一个孩儿,如此喜事,我定是要凑一凑热闹的。”
“即是如此,多年未见外祖父,正好让人去一趟请外祖父同来,不知外祖母意下如何?”叛逆青年小崔的胆子比胸肌还要大,丝毫不慌的一点一点的激她。
提到赵述,柳曼蔷脸上的厌恶毫不遮掩:“你外祖父身子不好,家中事多,千里迢迢的倒是不必麻烦了。”
“这世上父母皆爱子女,阿娘乃是外祖父唯一的嫡出女儿,想必也.....”
“啪!”
余下的话被茶盏磕在桌上的动静打断,崔辩叙似是极为惊讶,诚惶诚恐的起身请罪:“是孙儿的不是,外祖母想必是累了才没拿稳这茶盏,孙儿这就送外祖母回去歇息。”
说着他就要去强行将柳曼蔷搀扶起来。
“问问问!”
柳曼蔷大咧咧翻了个白眼,一把将他的手甩开,力气大的惊人:“想知道什么赶紧问!”
这副样子跟赵玥实在是....
像极了。
确定了,这是他外祖母,没被调包。
崔辩叙顺势放开手重新坐下,笑的纯善无害:“外祖母便从中毒之事说起吧,事关你的安危,孙儿着实忧心,夜不能寐呐。”
谁知柳曼蔷没有先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了一个问题:“你可愿承袭柳家?”
承袭二字加了重音,她的眼里带着一丝期盼。
承袭柳家和继承柳家的产业不同,后者是白拿家产,前者则是要崔辩叙自请从崔氏出族,或是崔家将他逐出崔氏,从崔辩叙改名叫柳辩叙。
小崔在心里默默将柳辩叙三个字念了一遍果断摇头拒绝:“不愿。”
柳辩叙这个名字太难听了,默念一遍他就寒毛直竖:“外祖母,你瞧着孙儿我像是疯了不成?”
柳家什么门楣,他崔氏什么门楣?
柳曼蔷有些失望:“罢了,我不过随口一问,你既不愿就算了。”
“外祖母,你的毒真是钱氏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小崔努力将话题拉回原位。
柳曼蔷意兴阑珊的揉了揉额角:“那个蠢货,又毒又蠢,下了,没下成。”
说钱氏是蠢货是发自真心的,平日里小家子气跟没见过钱似的,一个妾室天天冲着奴仆摆谱还舍不得给赏钱也就罢了,下个毒也不知道多花些钱,搞得什么下三路的毒,味儿那么大,连鸡汤都变味了!
害人性命都害不明白,又坏又蠢!
“那外祖母是顺势而为,还是自己给自己下了毒?”崔辩叙想来想去也就是这两种可能了,后宅手段相比于朝堂之上也差不离。
柳曼蔷掩了掩嘴角,眼角眉梢都带着得意:“自然是自己下的,赵盛那个老王八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她若是不真的中毒,肯定会被他瞧出来。
非要中毒那自然是中自家的毒,中别人的毒如何能放心?
“外祖母此举何为?”崔辩叙搞不明白,身为主母要处理一个妾室,还需要这种法子么?
更何况,外祖母都多大年纪了?瞧她方才的样子也不像是对外祖父还有情吧?
“那钱氏天天跟只跳蚤似的在我跟前乱窜,烦。”
柳曼蔷冲着房梁上眯着眼瞧她们的蛮蛮挥着手帕,面上是同年龄不符的调皮:“我都这把年纪了,谁知道哪天一蹬腿就去了,若是再不将她收拾了,等到那一日岂不是要任她为所欲为?”
蛮蛮甩了甩尾巴轻轻一跃落到地上,在柳曼蔷期待的眼神中蹿到了崔辩叙腿上盘成一团躺下了。
这话听着勉强有那么些许道理,可崔辩叙不信:“外祖母...”
他阿娘会武,他外祖母自然也是会的!
若是真想收拾钱氏,直接夜里套了麻袋打成残废不就行了?何必拿自己的身体冒险?
他的怀疑赤裸裸的毫不遮掩,柳曼蔷不高兴的撇撇:“好好娃儿,怎的就不像你阿娘?”
她闺女多好骗呐,随便说两句都不用费脑子就能哄过去,原先她总觉得自己怀着闺女的时候哪一步出了岔子,这闺女生下来好似没长脑子,满脑袋的水,她都恨不得给她倒过来好好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
如今看来,还是有些水的好,全是脑子忒烦了,这小子,真是的!
崔辩叙的嘴角抽了抽,要是一家子全跟她阿娘似的,清河崔氏得玩完。
察觉到烦人的外孙子还盯着自己呢,柳曼蔷心里嘀嘀咕咕的念叨这小子从前还是个小娃娃的时候多招人稀罕?
整天上山下水的没个安稳的时候,一个人就能闹得一个院子不得安生,那人小劲儿大的模样多有她们老柳家的风范?
如今大了反倒是不讨喜了。
“我原打算....”
柳曼蔷快速、小声、含糊的说了一句话,有多含糊多快速多小声呢?
以崔辩叙的耳力都没有听清!
小崔头疼了,原本有个过于‘活泼’的阿娘就已经够闹腾了,怎么来了个年迈的外祖母好像瞧着更为犀利?
他怎么记得小时候外祖母和旁人家的外祖母没什么大的不同啊?
也就是力气大些,脾气大些,嗓门大些罢了…
“外祖母!”小崔累了,他想他家年奴了,他家年奴虽说性子温柔乖巧,可说话却是清清楚楚一字一句的叫人听着半点不费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