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何事?”五城兵马司此时才嚷嚷着,大批兵士跑来。
京都百姓就这点好:觉悟高!五城兵马司的士卒们刚在喝问,他们便自觉让开道!并纷纷后退,留出片场子…给能上台之人唱戏。
而五城兵马司?尼玛!一个个煞有介事,全都跑得气喘吁吁,拥簇着一位指挥使而来。
指挥使先向孙盛行见了下礼,再对王九拱手:“发生了何事?咦,王将军这是怎么了?”
王九却不惯他:“这时候才来!老子都差点被刺客杀了。”
“王将军说笑了!谁不知王将军武艺高强、万夫莫当…”
王九懒得理,看向孙盛行:“孙大人对王九的回答是否满意?”
孙盛行一副老眼昏花:“王将军刚才说什么了?老夫没听清。”
你没听清是吧?
没听清更好!
王九转身看向越来越多的“群众”!那里有宫里、有锦衣卫、有五军都督府、有五城兵马司、有刑部坐探、还有各位大人府上之人……
再次激昂大喝:“想我王九,对皇上、对朝廷赤胆忠心!对同僚百般尊崇!对百姓都时时谦逊!
却何以总被刺杀?
苍天看王九碍眼?
苍天若有眼?何独薄于我!
何…薄…于我?
只能是建奴杀我!”
声音清越穿透、激昂悲愤!一股悲壮之情瞬间笼罩全场。
人群无不默然!
他是抗虏英雄!九死一生杀出来的英雄!他还是抗虏的杀望。
却为何屡屡遇刺?
真是建奴?放屁!
但只能是建奴!否则便是苍天无眼!苍天若有眼?就不该如此对待英雄!所以又只能是建奴……
人群中大量探子都懂的道理,孙盛行早就懂!但是,这话题太沉重!大庭广众下他不能懂。
他很希望王九能顺势装糊涂,但王九却要再次挑明!
老孙背不起这锅……
“王将军,老夫现在听明白了。但吾仍认为,不能武断地认定,这次刺杀王将军者,就定是建奴奸细所为。得严查、细审!
无论查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决不能不了了之!”
作为东林核心层之一,孙盛行知道东林党没参与此事。反而,他知道是北党所为:利用王九的名望!将东林党打入天下唾弃的深渊。
老孙的话指挥使懂!
闻言看向之前没在意的两具尸体,眼神却蓦然一缩!
这细节被老孙捕捉……
藏在人群中的宋裕本也听懂!招呼随从整队…正缓缓钻出中。
指挥使挥手:“孙大人的话没听见?还不赶紧将人都带回,俘虏严加细审!死者验尸、细查…”
“慢着!当街谋害朝廷命官,此乃谋反大案!还是发生在我礼部门前。我意:此案须直接交由大理寺、刑部主查,御史台也要提前介入。”
宋裕本出来了,边走边笑道:“孙大人还是那么小心。没有官员涉入罪案,尚未进入量刑,大理寺、刑部哪会管此等小事?那还养着那么多捕快、差役、地方兵丁何用?
陆指挥使,还不将人带回去!留在这里让孙大人难看?”
老孙此刻不老迈!箭步窜到两具尸体前,张开双手:“你们要带走人?从老夫身体上踏过去吧。”
有蛮棘手!
宋裕本走到王九面前:“耳朵都这样了也不包扎!还好吧?”
“死不了!”
“什么情况?”
王九顺着宋裕本的眼神,如实回答:“这两人是直接凶手,我抓他们时在拒捕!我顺手斩杀。
那三人在一侧的屋顶上,我估计是在准备协助凶手逃逸。立刻跃过去抓捕,倒是老实的就擒。”
“再没其他线索?”
宋裕本边说边看向循礼书局的汪文德!懂的都懂。
王九先看看一脸苦相的汪文德!如实回答:“汪东家事后追出来,可能,那三个是书局之人吧。”
汪文德赶紧答话:“各位大人!小人给各位先磕头了。”
“这三人不务正业!当值期间偶有闲暇,就爬出天窗看热闹…”
指挥使一脚踢趴汪文德:“放肆!没人问你话!”
孙盛行不干:“陆指挥好威风!大庭广众之下都不准人说话,难怪刚才急于带走人。”
宋裕本不理那边,大声骂王九:“看看你!到哪哪不安生!就要大婚了,跑礼部来晃悠什么劲!”
这是递刀子!
“侯爷明鉴!其实王九如今很忙,哪有空来礼部?还一来就走不了,非得待上一两时辰。”
“实在是……礼部程序认真细致,十分讲究!我护送两位叶赫王爷之女,就来递个谢恩折…”
“归顺我大明的两位叶赫王爷?那可是大明的忠臣!一个谢恩折哪用那么久!王九你糊弄鬼呢?”
老孙的脸瞬间微红!
对随从冷喝:“看今天谁当值?马上给人办完事!再自领处置。”
王九冷笑:这时怕是事早办完!两女赖厕所里不出来……
宋裕本将话题拉回:“王九,你是事主!对如何处置有何看法?”
老孙也早知宋裕本要干嘛!闻言立刻拦住:“王将军,老夫要向你赔个不是。今天,也不知是谁当值,老夫回头定要严厉处置。”
王九心胸开阔:“孙大人言重了!不至于…不至于…”
“孙大人!侯爷!抓刺客是王九的事,案子如何处置?王九可不敢乱讲,毕竟术业有专攻。”
孙盛行却得寸进尺:“王将军明事理!说得在理。不过……这三人毫无反抗即束手就擒!对吧?”
对你个老东西!
王九根本不搭理孙盛行,却朝汪文德招招手:“汪先生过来下,您是长辈,我有点小事要请教。”
王九这么客气?
其他人莫名其妙,汪文德战战兢兢看看孙盛行,老孙微微颔首。
“汪先生莫紧张,您年纪比我大得多,年长为尊嘛。
我向您请教个事。
这事还很头痛……
汪先生知道我要大婚了吧?也知道我要娶的是谁家女儿吧?”
汪文德谨慎点头。
“是这样!年初,刘帅就将孙女许给小子了,还提前赠了四万两的嫁妆!可当时东阳堡吃紧,我将这钱都花光了,还借了一身的债!
现在都要大婚了!而我却没法去下聘。您有何建议?”
大家听半天,原来是这么狗屁倒灶之事!却又大有深意……
汪文德懂了!这是公开索贿。王九可以不往书局引,开价吧!
陆指挥使懂了!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贼,这是为点小钱,就不打算再追究循礼书局。
宋裕本懂了!王九这是公开向东林党发出和解信号。
孙盛行懂了!王九不但想和东林党和解,还对抠门的万历不满。在这种场合下说这个?再加上之前的“天何薄我”!简直就是控诉。
这是好事!
王九公开控诉万历,打脸北党!我东林退一步何妨?
“之前对王将军有些误会,但今日观王将军所言所行,令老夫汗颜!一介少年郎,不惜倾家以赴,义无反顾为国竖起坚城,为君独守孤堡!卧冰尝雪、血战千里……
临了,却羞于下不起聘礼?将军若下不起聘礼?定将成大明之耻!老夫家贫,亦愿为此倾家奉银千两。汪东家!老夫闻你素有善行义举,今天就是义字当头之时!”
汪文德立刻表示奉银一万九!搏得群众中的阵阵喝彩。
王九也很爽快:“汪先生仁义!但王九为汪先生不值。
因为有人在利用你的仁义。当值之时、偷奸耍滑,遛出来上屋揭瓦!损害东家财物事小,为东家招来无妄之灾事大!留不得。”
也不见王九作势!
话刚落!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王九已至三个俘虏前,晃眼间又回到原地!但三人咽喉皆留下朵血花。
就似王九未曾动过!
但枪尖有血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