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妃虽有些失望,自己当年生下的是个女儿,可到底是自己的骨血,因而满含期待地等着雍王父子的答案。
可雍王接下来的话,却叫她彻底崩溃。
“你可还记得,六年前季川来京述职,你们在庄子上打死的那个孩子?”
雍王满目嘲讽,“本王给了她一条活路,可她的亲生父母却要了她的命。”
“你说的不是真的,你在骗我?”
雍王妃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心口痛闷异常。
她身为亲王妃,这些年遇上不称心的人或事,少不得要打死些奴才出出气。
这种事在他们这种高门府邸,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庄子上那个丫鬟的死,却叫她心里不安了许久。
因而雍王一提及,她便想起了当时所有细节,但她不愿相信,那是她的女儿。
“你在骗我,一定是你想要报复我,故意这般说,你想让我难受,你在骗我。”
“别太高看自己,本王连和你说话都觉得脏,又怎会有兴趣同你编故事。”
雍王掸了掸自己的衣袍,“你若还记得那姑娘,当能想起,她同你是有几分相似的……”
“别说了,别说了……”
雍王妃倏的捂住耳朵,她不敢继续听下去。
那庄子上都是她的心腹,那些年,她和季川一直在那处庄子相会,从不曾出过意外。
可那次季川回京办差,得了皇帝赏,心里高兴,便说要带她去附近山里转转。
她心里很清楚,男人口中所谓的转转,不过是觉得庄子上玩腻了,想去山里玩点刺激的。
雍王性情冷淡,极少碰她,季川不来京城的日子,她几乎受活寡。
因而每次与季川相见,都似小别胜新婚,自然没有不依他的。
可却在山里出了意外,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农女,就那样好死不死地撞到了他们面前。
她和季川那样的关系,自不能叫那农女活着离开。
还因她发现那农女竟与她长得有几分相似,可农女更年轻,似花骨朵般。
她记得清楚,当时衣衫凌乱的季川颇有兴趣地盯着那农女,而她记得更清楚,前一日晚上,季川还拍着她的臀,有些叹气地说她不及从前紧致。
女人的妒火让她想都没深想,就下令武婢用石头将那农女砸死,并做出跌下山崖的假象。
之后,她几次梦魇,梦到那农女满脸是血对她哭,她只当是忧心她和季川的事被发现,却从没想过……
原来那是母女连心……
她杀了自己的女儿。
和季川偷情的时候,她杀了她和季川的骨肉,而季川这个生父只是眼睁睁看着。
甚至他还垂涎过自己的女儿。
泪水汹涌而出,雍王妃痛苦大笑,她指着雍王,“你好狠,你竟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你当真是好狠……”
雍王心里觉得痛快。
但那孩子的死并非他的设计,只是他懒得同雍王妃多话。
总归在雍王妃背叛他时,便已没将他当做夫君,而他也从起初的恨,到后来的漠视,雍王妃在他心里早已是外人。
一个外人如何看他,他何须在意。
司瑾却心疼父亲,不愿他背上这样狠毒的罪名。
他道,“她被一老妇收养,那老妇身子不好,根本养活不了你的女儿,是父王救济她们。
而你和季川愈发猖狂,那孩子也已长成,父王才停了救济。
那日,你的女儿进山是为寻找草药,卖给隔壁的赤脚大夫,与父王毫无相干,她的死皆是你自己作恶所致,这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你是他的孩子,自然是帮着他的,他若真好心,为何要换走我的女儿?”
雍王妃不敢承认自己的错,只能将满腔恨意怪在雍王身上,“即便要换,为何不能给她寻个好的去处,说到底,你还不是因为报复我。”
司瑾气结,“你当真不可理喻。”
她背叛父王在先,父王没杀她的女儿已是仁慈,她怎还有脸提出那般要求,怎有脸将她孩子的死怪在父王头上。
雍王妃却不依不饶,继续骂道,“还有你这个小畜生,本妃多年来将你当成亲生儿子,放在心尖尖上疼宠,你却和他一起欺瞒本妃。”
雍王妃手指从司瑾和雍王身上来回移动,“你们这对父子,道貌岸然,虚伪至极。
你们就敢说,你们不曾做过恶,本妃得到了报应,你们的报应也会来的。
我的女儿没了,你这个小畜生也休想活着,你定然会比我女儿死得还惨……”
话戛然而止。
雍王妃捂着脖子,鲜血从她指缝喷涌而出,是雍王从门外的护卫身上抽了剑,割破了她的喉咙。
他本就忧心司瑾的未来,听不得雍王妃对司瑾的诅咒。
命亲信处理雍王妃的尸体,他拉着司瑾快步离开。
“父王,你怎么了?”
司瑾察觉雍王的异常,关切问道。
季川一直以为司瑾是他的儿子,故而每次来京,都会让雍王妃设法带儿子给他看看。
甚至在司瑾十来岁时,两人直言告知他身世,季川的目的,是希望儿子与自己亲近,将来一条心共谋大事。
可司瑾自小得雍王教导,他更喜欢雍王,因而闷闷不乐。
雍王猜到原因,将他真正的身世告知,自那后,雍王对他再无秘密,无论家中小事,亦或朝中大事,父子俩无话不谈。
听儿子问起,雍王叹了口气,将今日与苏鹤霆的见面,详细告知了他。
“瑾儿,是父王思虑不周,让你陷入如今境地,但你放心,父王势必要护着你的。”
“父王不必愧疚,若是孩儿,遇上当年那样的处境,也会做出和父王一样的选择。”
说到底是皇帝容不下父王,要对雍王府下手,才导致的这一切。
司瑾倒了杯茶给雍王,“只是,眼下父王当真要杀易青的眼线吗?”
雍王口干舌燥,接过水一口喝尽,“不能杀,易青这人睚眦必报,父王若动手,他定会对雍王府下手。”
而雍王府里,他最在意的就是司瑾,所以,易青届时定会用司瑾警告他。
可皇上那边也需要交代,好在他这些年碌碌无为,到时寻个无能,什么都查不到的理由拖着。
司瑾看出他的打算,并不赞同,“可是父王,儿子觉得皇上并非好糊弄之人。
他今日那番话,应是已经猜到我真正的身份,甚至您与易青的关系。”
他接过雍王手中的茶盏,“父王,儿子可以不要世子之位,也不惧死,但儿子不愿背着那样一个名声去死。”
他征询道,“父王,我们可否向皇上坦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