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灯?杨冬青疑惑得直想挠头,一盏在旋转却没有声音没有光亮的走马灯。
探花郎还语气平淡地说:“啊,是他送我的。”
这个“他”是谁,杨冬青联系前面发生的事情大概能推测出来,恐怕就是那位太子殿下。这陵墓里能被称为太子殿下的就只有楚凤林。
“你和太子殿下关系很好?”杨冬青没忍住问出来。
探花郎却只是沉默着,看都不看他一眼。
得,忘了这位和锯嘴葫芦不相上下。
杨冬青目测了一下距离,干脆单手搬了一张木桌过来。他扶着木桌又晃又摇,桌腿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抖个不停,他有点担心这老古董会散架。不过还好,只是看起来像。
按照某些游戏设定,这走马灯多半属于关键道具,里面恐怕藏了什么线索,指不定和离开这里的出口有关,杨冬青想试试能不能爬上去查看一下。
试了又试,木桌实际上还挺稳固。他扶着墙站上去试了试承重,也完全没问题。
仰头再看房梁上挂着的走马灯,他用目光搜寻了一下靠近的路线。
他需要踩着木桌爬到旁边矮一点的木梁上,再借助和横梁连接在一起的竖梁爬过去。
他现在右手不方便用力,这路线有很大难度,不如直接去院儿里抽几根篱笆木桩把走马灯打下来容易。但杨冬青拿不准这走马灯的影响,不太敢随便尝试破坏它。
踩上木桌,杨冬青伸长手去够竖梁,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他没有放弃,搓了搓手,直接抱住柱子往上爬。这时候就不得不庆幸自己的体能训练还不错,小时候爬树的能力也还没完全退化。但是光靠一只手,真的不好用力,他爬上滑下好几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终于爬到了竖梁——也就是俗称的三架梁上。他伸手手抱着三架梁,身体扒在木头上,两只脚也紧紧夹着木头。
虽然只有三米左右的高度,但是摔下去轻则骨裂,重则骨折,也是很疼的。
他看向不远处的走马灯,心里想着:离成功不远了!
然后又朝走马灯蹭过去,是真的用蹭,速度慢得像蜗牛。他只能苦中作乐,庆幸这屋里干净,房梁上也是一尘不染。
探花郎对头顶的动静视若无睹,干脆单手撑着头闭上了眼睛。好似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近了!近了!
终于!杨冬青拿到了走马灯。
他跨坐在房梁上,拿着还在旋转的走马灯仔细观察。他准备看完又挂回去——更何况他也带不下去。
他在以前也见过手艺人做的走马灯,灯罩上画了各式各样的动物植物,有的还是连环画故事,像《三国演义》啊,《西游记》啊之类的,一打开开关,灯光亮起来,灯轴就转起来,有的还配了音乐,让人看得眼花缭乱,流连忘返。可他现在拿在手里的这盏走马灯却很奇怪——虽然也在灯罩上绘了画,却没有声音,也找不到开关,十二折灯罩面不停地旋转着。
更奇怪的是灯罩上画的事物不连贯,中间空白了很多面,能看出确实画了东西的只有四面。
杨冬青坐在房梁上研究灯罩上的画,探花郎则仰头看着他——不对,是看着他手里的灯。
第一面是彩色的:两个人相对而坐,一个垂着头在笑,另一个手里拿着个东西,也在笑。
杨冬青凑过去仔细看,才看清手里似乎拿的是一块玉佩。
难道玉佩是关键道具?杨冬青心里这样想着,坐在高处四处打量屋内,目光在探花郎身上巡视一番,没发现什么类似的物品。
他想大概率藏在探花郎身上,但杨冬青也不敢贸然去搜。低头去看探花郎,对方已经收回目光端正坐好了,一如先前那样直视着房门。
这探花郎似乎不会伤人,但他可没忘记刚才的惊心动魄。
收回目光,杨冬青继续看走马灯。第二面是一片蓝色,传统丹青水墨的画法,注重写意,看不出来具体是什么。他凑近去看,发现蓝色当中似乎有淡淡的白点,稀稀疏疏地分布在其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走马灯自顾自地转着,转得杨冬青眼睛酸,但他不得不继续盯着看,甚至手上还配合着转动的速度动着。
第三面相对来说更奇怪,黑乎乎的一片当中,似乎有些线条……杨冬青凑近了仔细看,似乎是虫子——细长条的,像丝线一样的虫子。
这让杨冬青一下子想起先前在墓道里追着他们的头发丝一样的怪物。想起那恶心巴拉的玩意儿,他的手臂上起了鸡皮疙瘩,强忍着又观察了好一会儿,才转到第四面。
第四面有点像速写,画了很多人。杨冬青觉得有点眼花,他想着肯定是盯着看了太久,就转动眼珠低头去看探花郎,打算让眼睛休息下。
这一眼却正好对上探花郎黑漆漆的眼眸,也不知道那古怪的人是不是一直盯着他,这才一低头就对上视线。
杨冬青眯了眯眼睛,想要转动眼珠去看横梁的时候,忽然发现探花郎嘴角上扬的弧度更大,对方在盯着他笑。
探花郎盯着杨冬青在笑,对方的嘴角又弯又尖,仿佛咧到了脸颊。杨冬青瞬间想起被对方压制住不能动弹分毫的恐惧,差点手软摔了走马灯。
还好对方很快就低下了头。杨冬青从那种不能支配身体的错觉中清醒过来,手心已经出了汗。
他想自己得赶快想办法离开,实在不行,也得离这人远远的。再说,万一太子回来,自己恐怕跑都跑不掉。
继续观察第四面灯面,杨冬青终于有了发现。他数了数,画中共有十八个人,有几个人非常有特点:一个瘦高个儿,跟麻杆儿似的;一个矮胖的秃头;一个是身体健壮的中年男人,体态比其他人都要挺拔;中年男人旁边还跟着一个女人,女人旁边是一个穿着帽衫的人。
杨冬青盯着这个穿帽衫的人看,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但他却觉得很眼熟。脑海里闪过见到的各种各样的人,最后锁定目标——当时往鸣玉轩存放东西,之后又让姚雯悦去取的男人。虽然当时姚雯悦是口述,他们部门后来去摸查也只查到一个模糊的监控,还只能看到背影,但是这人身高很有特点,再加上衣服一样,杨冬青一下子就想起来了。
但是他不敢确定就是那个人,只是感觉很像。
画中的这些人穿着打扮都是现代风格,这就更奇怪了,为什么他们的身影会出现在这盏走马灯上?
灯轴继续转动,自动转到下一个灯面,杨冬青的视线也跟着转向灯面。可是原本空无一物的灯面,却突然出现了一只手!
不对,更像是一个手印!
杨冬青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拿到走马灯的时候,只有四面灯面有画,其他的都是空白。
走马灯继续转动,在杨冬青疑惑的时间里,已经转了一圈,正好又到了第五面。
杨冬青恨不得揉揉自己的眼睛,他怀疑自己眼花看错了。不然为什么那只手印旁边会又出现一只手?
一只握紧了拳头的手。
杨冬青下意识地低头去看下方坐着的探花郎,却不知对方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又到了墙边,正一只手扒着墙面,一只手握着拳捶墙。
杨冬青又去看灯面,越发觉得上面的两只手就想探花郎的那样,正扒着墙,捶打着墙。
就像手的主人被困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正在声嘶力竭地求救,捶打着墙面希望有人能发现自己。
也像是手的主人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正捶着墙发泄。
诡异的探花郎让杨冬青不由得又看了几眼,等收回视线,走马灯又转了几圈,正好到出现手印的那一面,杨冬青一下子和画面里出现的一双爬满血丝的眼睛对上。
用目眦俱裂来形容这双眼睛也不为过,杨冬青都被惊了一跳。
画面里的眼睛死死盯着杨冬青,哪怕灯面在转动,杨冬青也能感觉到那视线紧紧锁着自己,等灯面又转回来,那双眼睛已经流下了泪。
血红的眼睛里全是惊惧、绝望和悲恸,看得人心里一紧,让人忍不住想安慰。杨冬青忍不住朝那双眼睛伸出了手。
……
殷亦九一个手诀指过去,洞壁上出现的头发一样的东西就燃烧成一团,露出藏在中间的一只血红色的独眼。
楚凤林在他不远处无动于衷地看着,眼里竟然充满了幸灾乐祸,也不知是在嘲讽谁。
“不自量力。”他甚至从嘴巴里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殷亦九侧头瞥他一眼,也说:“不自量力。”
两人这句话都说得莫名其妙,也不知是说对方,还是说那乱头发似的怪物。
楚凤林倒是没理会殷亦九说的话,他直接转身就走。
殷亦九散去手诀,也跟了上去。
……
杨冬青只觉得指尖一阵剧烈疼痛,他一下子收回了手。再去看那灯面,那双眼睛周围已经燃烧起了火焰。
好险,这灯不会是想把人吸进去困死在里面吧?
杨冬青可不敢再试,他又返回去看第一幅灯面。还是那两个人,还是那支玉佩。灯轴缓缓转动,他发现前面四幅画面都没有变化,唯独新出现的第五幅会有变化。
探花郎已经停止了“发疯”,又“冷静”地坐了回去,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杨冬青心里发毛,但他不得不试试。
他尝试着去拿开灯罩的顶,也许灯里面会有什么发现。他控制着手,小心翼翼避免碰到灯面。灯罩的顶是旋转式的,他很容易就取了下来。再伸头往灯罩里面看去,发现里面竟然真的有东西。
拿?还是不拿?
杨冬青犹豫起来。